這就是明擺著提出交換條件了。
他話裏的隱含的意思,分明是如果大理寺內部不能達成共識,支持自己向朝廷提出‘普法下鄉’的議案,那這天師府的案子,也就別想消停下去。
若旁人采取這等半威脅的態度,魏益肯定當場就要團結眾人,給對方一個難堪。
然而麵對強勢的孫紹宗,魏益卻實在沒有把握,能調動眾人對其進行圍攻。
故而他一遲疑,也隻得改口道:“那就先別急著下定論,正好老夫對孫少卿方才提到的‘普法下鄉’一事,也是頗為在意——不如等用過午飯之後,你我三人先去花廳議上一議?”
他這雖然是選擇了妥協,但卻並沒有把話說死。
如果孫紹宗那提案,是切實可行的,又當真能令大理寺擺脫眼下的窘境,他就此表個態倒也不算什麼。
若是異想天開,或者涉及到大理寺內部的權力分配,那可就要仔細掂量掂量了。
兩大巨頭達成了妥協,李文善又未曾發表什麼異議,這案件分析會,自然也就沒有再開下去的必要了。
當下魏益做了老生常談的總結陳詞,然後自顧自起身離席,接著是孫紹宗與李文善,再然後一眾官員,也都按照官職大小依次出了內衙。
…………
卻說孫紹宗回了左寺官署,先就命人把於謙潤色的‘普法下鄉’章程,取出來又重新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其中具體的細節,孫紹宗早就了然於胸。
真正需要再複習一下的,反而是那些引經據典,空洞無物的修飾。
可別小看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這年頭能進內閣,或者在朝中擔綱重任的,多半肚子的墨水都不會少。
你要弄一篇大白話的幹貨上去,人家還沒細看內容,就得先給你減上不少印象分。
雖說以孫紹宗如今的地位與名聲,多少總會受些優待,但硬是和主流價值觀對著幹,總不會有什麼好處。
閑話少提。
等到他好容易,把於謙引用的種種典故,配合著相應的古籍理解記憶了一遍,天色已然過了正午。
孫紹宗伸著懶腰,從裏間出來,原是想招呼書吏前去傳飯,結果到了外間,卻見張成正在角落裏捧著茶壺自斟自飲。
“怎麼?”
孫紹宗眉毛一挑:“家裏傳信來了?”
張成忙丟開茶壺、茶杯,起身恭聲道:“回二爺的話,方才府上差人送了封請帖過來,說是明兒獄神廟那邊兒,就要正式登台亮相了,家裏讓爺您盡快拿定主意,看到時候是親自過去捧場,還是送上一份厚禮了事。”
說著,便將一張燙金的帖子雙手奉上。
孫紹宗不用看,就知道這是蔣玉菡送來的請帖。
估摸著前天,應該就已經送到自家了,隻是當時阮蓉沒想到,他會一連兩天都留在寧國府過夜,所以直到現在才差人送了過來。
說實話,孫紹宗對戲曲這種東西,其實並沒有多少興趣,而對蔣玉菡這個人,更是懷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可無奈這年頭對‘名角兒’的吹捧,甚至比後世追小鮮肉都要狂熱。
尤其自家的故交之中,更是有幾個鐵杆票友,真要是表現出疏離的態度,反而弄的彼此難做。
故此十一月初一那日,還是得去走個過場才行。
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無奈的將那請帖收下,又把自己意思傳達給張成,卻見張成依舊站在那裏,並沒有要退下去的意思,孫紹宗便又問:“怎麼,還有別的事兒?”
張成忙道:“尤姨娘也差人捎了口信,說是您的好事近了,可到底是什麼好事,那傳信的也不清楚。”
好事近了?
難道尤二姐在寧國府裏,聽到有人要為自己撮合婚事?
那也不對啊,自己這還沒應下呢,哪裏就能說什麼好事近了?
思來想去,也沒什麼思路,倒是由此想到了別的上麵。
再見到尤二姐,可得讓去她好生叮嚀尤氏:那避孕的湯藥,不妨再多用上幾副。
畢竟她那嬌小的身形,配上自己這尺寸,一步到‘位’可不是說說而已,一兩劑湯藥未必就能輕易‘除根兒’,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會懷上身孕了。
真要是鬧出尤氏守靈時,與人私通受孕的事情,那樂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