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夢時常會將蘇渙驚醒,而今晚亦然,他起身披上一件衣袍,臨窗站了許久。
數月不曾休息好,再加上落水之後也不曾換下濕衣,蘇渙竟是在第二日便發起高熱來,隻是他病時也與平常沒有多少分別,等連慶恒察覺到不對請了太醫來看之時,他已然燒得有些昏沉。
連貴妃聽說之後並無多大反應,隻讓太醫院的人盡心一些,等他睡下又去看了一眼,這便算是關係一場。倒是蘇岐來了好幾趟,交代著連慶恒好生照料,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反正連慶恒一邊聽著,一邊在暗裏翻了好些個白眼。
“主子可曾聽說三殿下病了?”梨書在旁邊擺弄著沈暮卿之前送她的繡樣,想起今日路過承禧宮連慶恒所說的話,忍不住就提了一嘴。
沈暮卿翻書的動作稍稍一頓,卻又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繼續看書,對於蘇渙病下一事隻說了一句“他該”。
夏末的湖水稱不上冰冷刺骨,也絕對不暖和,他自己要往裏麵跳,誰還能有法子攔住他不成?沈暮卿在心裏如是想著。
梨書見她不回,就又透露了一些,為使自己說的話能多點隱秘感,還四下張望起除了她們之外便別無旁人的屋子,小聲道:“奴婢可聽說昨日三殿下剛回承禧宮,便被貴妃娘娘找去訓了話,那時候衣裳還沒換下來呢。”
沈暮卿聞言挑眉,卻不是為蘇渙的事,“你這一口一個聽說,都是聽誰說的?”
“三殿下身邊的連慶恒唄,還能有誰。”梨書隨口回道。
“可我記得你們見麵便是一副看不對眼的模樣,原來你們私底下關係竟有這麼好?”
被她這話一噎,梨書訥訥說不出話來,心中不禁暗罵讓自己在沈暮卿這兒說兩句好話,為自家殿下求求情的連慶恒。
可細一想想蘇渙的遭遇,梨書也有些不忍起來,她瞄了沈暮卿兩眼,見她不怒不喜神色淡然,又問:“小姐真就不去看看?”
麵前的書一直停留在這一頁上,沈暮卿其實也沒能將書裏的詞句看到眼裏,她望著書頁上自己的那隻手出神,恍然間又是記起出水時蘇渙正拉著她這隻手,一時間竟有些不自在起來。
梨書卻不知道自家主子根本沒有聽見自己方才的話,隻當她是還未消氣,悻悻地閉了嘴不再言語。
昨日沈暮卿才與皇後說過自己無法參透書中玄機,此後想再出去便沒了由頭,可承禧宮她更是去不得,探望蘇渙的想法隻得暫且擱下。
而這麼一等,便又是數日過去。
朝堂上眾人為平南一事愁地焦頭爛額,皇帝亦是連著十多日不曾去過後宮,沈暮卿在那兒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可不論數了幾遍,也是想不到前世此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能說皇帝將有些事情瞞地太深,連她前世也未能察覺出半點不對。
夜已深了,淺淡的燭光映上珠簾,亮色點點仿若繁星,沈暮卿側身望了好一會兒,才閉上雙眼安然睡去。
可她卻夢見了那年身在漠北,與蘇渙並肩而坐時,看過的滿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