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孫奎義的事情,果真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麼簡單。黑火的確存在,孫奎義也確實被抓。省廳趙局長直接接到現報,命令抓人,十分精確。但是不知道劉洪生是為了丟車保帥,還是另有他意,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著急著想要挽救什麼,人可以不顧,黑火也不聞不問。
這和他往日的作風截然不同。最起碼,他應該想辦法挽回黑火的,因為聽說數量還很是可觀。但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他這個態度,這倒是讓我覺得好辦了許多。
一件被劉洪生視為棄子,不再過問的事情,我直接找到了趙局長,把它接了下來。我告訴他,這批黑火是我的,讓他方形。趙局長若有所思地看了我許久,試探性地問我:“溫老先生,知道這件事情麼?”“不知道,是我自己想弄批槍玩一玩,沒有經過父親。”趙局長遲疑了好久,但也許是迫於此案久久沒有進展的壓力,他沒有多問什麼,就給我寫了一張條子。
我拿著趙局長的條子去青縣把貨接了回來,整個過程如想象中一般順利。但是我回來後,父親卻大發雷霆。母親去世後,父親很少對我大發雷霆。如果上次茂祥錢莊的事情僅僅是發怒,那麼這次簡直是大為光火。
原來,黑火與劉洪生和洪幫毫無關係,甚至,就連劉洪生也是在被人算計之列。周邊各省,軍閥混亂。皆覬覦本省,但是又介意彼此勢力,相互牽製,持久不下。廖軍從不久前,開始從商業,貿易,金融等各方麵滲透掌控,想要掌握本省各大商戶的操控權。洪幫和丘沁堂,當然是他們最為看重的大勢力。
此次黑火事件,其實是廖軍為了牽製劉洪生而設的圈套,百鬥糧鋪速來直接屬於洪幫範圍,與百鬥糧鋪往來的孫家糧鋪的貨物上,查出黑火,那麼百鬥糧鋪和劉洪生都難脫幹係。擇不清楚,自然就要落人把柄。被廖軍牽製。所以劉洪生才會一直不管不問。而我就在這種兩方僵持的局麵中挺身而出,把這批黑火攔在了自己的頭上。
廖軍軍部的軍需處處長吳岱遠,是個非常奸詐的人。為了規避廖軍的覬覦,父親一直想盡辦法,避免與廖軍出現任何碰撞,交涉。而我的這次自投羅網,正好給吳岱遠送去一個天賜良機。對於他來說,抓住丘沁堂的把柄,甚至是比抓住洪幫的把柄更大的誘惑。
被迫之下,父親讓出了丘沁堂四分之一的股份給吳岱遠,損失巨大。這讓廖軍軍部終於在丘沁堂埋下了種子,擊出了裂痕。父親從未有過的憤怒,將我禁足在府中半月。
本省最大的兩大商派,丘沁堂和洪幫,都被廖軍的滲透政策重創。本來往來不多的劉洪生,竟然主動來到府上與父親示好。兩大商派,均顯裂隙,唯有結盟,方可與廖軍周旋。本來,這種做法不失為一種快速有效的方法。但是他卻提出了一個我極為反感的說法:聯姻。
劉洪生的女兒,劉青青,年芳十八。剛剛從國外讀書回來。她若如同一般驕縱跋扈的富家女一樣,倒還好說,我還可以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將她拒之門外,可偏偏,劉青青卻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左右為難,我不願意傷害她,但是我更加不可以傷害我的碧兒。
8.
劉洪生的壽宴,特意邀請父親和我去,並且,他們決定,在那一日宣布我與劉青青的婚約。溫暖的四月天,我竟覺得冷。因為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碧兒。
那天她來的時候,我正在院子中為一株君子蘭換土。遠遠的我就看到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旗袍,頭發並沒有挽起來,鬆散地披在肩上,更加顯得靈動可人。她依在廊柱旁,靜靜地看著我,像一朵獨自盛放的花。我把花土培滿,她將清水灑上來。那一日,我們仿佛就像田間地頭最尋常的一對小夫妻,掬起一捧土,侍弄一盆花。簡單卻快樂。
午飯後,她靠在我的懷中看書。而我的心思,早就被她撩地飛揚。她今天真的很漂亮。我情不自禁地誇讚她,卻被她追問:“我哪天不漂亮?”她的樣子是嬌柔可愛,又帶有少見的撒嬌和霸道,讓我心癢難耐,我忍不住深深地吻住她,癡迷於她的甜蜜之中。她的口中,是沁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