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江霽臻被他的話刺激的伸腿就一腳踹在了書桌上,沉重的實木書桌竟然劇烈地晃了晃,可想而知他剛才的力道是有多麼的大。此刻臉頰的贅肉都在微微抖動著,伸手指著依舊坐在沙發上吞吐雲霧的江燕回,“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麼?你竟然敢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和我說話?你真是反了!”
“你以為我是在和誰說話?還是你以為我以前和你說話不是這樣的?”江燕回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彈了彈煙灰,嘴角勾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看著對麵怒不可遏的老人,他也不過是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你——江燕回你——”
“我勸你省省心,不要輕易動怒。要說起憤怒,比起十幾年前,你對我媽做的那些事情,我才是最有資格生氣的人。”他嗓音幽幽的,指間夾著的煙蒂已經燃盡了一半,惑人的桃花眼無意識地眯著,眸光似乎是停留在那一截枯槁的煙灰上,整個人陡然沉浸了下來,像是瞬間被拉扯進了一段糾纏不清的時光裏。
那時候他還那麼小,那時候他每天忍受著爭吵、謾罵。
那時候,他渴望過的東西,到了最後都成了一個笑話。
或許是他這樣一副樣子,深深地震撼到了江霽臻,那憤怒的情緒竟然瞬間消失了一大半。有些事情到底是自己做的不對,他知道有些地方是對不起他,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畢竟是他的父親,他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他哪裏能忍受得了?
沉吟了片刻,江霽臻到底還是退了一步,坐了下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為你媽的事情怪我。可是事已至此,你覺得你的怨恨能讓你媽好過來嗎?”
“那你呢?”江燕回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喉頭也是一陣苦澀,也許是抽煙抽得太多,他索性就將那半截煙撚滅在煙灰缸裏,冷哼了一聲,“你有多少年沒去看過我媽了?你知道不知道她每天就算不說一句話,可是依舊在等著你過去看她。嗬,你說的倒是簡單,因為她已經是一個活死人了,所以你隻需要派人照顧她的日常起居就可以了,你有花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在她的身上麼?你這些年有沒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過她?想起當年,她是因為你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摸樣?”
他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指責,那是為了自己的母親鳴不平的指責,隻是再尖銳的話語,卻依舊不能讓江霽臻有多少的動容。
鋒利的眉宇微微一蹙,似乎隻要一提起他的母親,江霽臻就有些不太耐煩,他擺了擺手,道:“行了,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每次過來都需要和我說上一遍。我最近很忙,等我空下來了,我會去看她的。”
敷衍了事的語氣,讓江燕回那隱忍的怒氣陡然爆發,他從沙發上起身,因為憤怒雙手緊緊地拽成了拳頭,可是所有的怒氣衝到了頭頂的一瞬間,他卻又忽然放鬆了下來——
這一切不是都已經習慣了麼?這個就是他的父親,從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淡淡地彎了彎唇角,看著江霽臻,語氣譏諷,“你忙什麼?忙女人吧?我的好父親是人老心不老,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會這麼激動地阻止我和葉思怡在一起,還不就是因為你早就已經和管鳳茹不清不楚。在女人這方麵,我想我比起你來,永遠都是望塵莫及。”
江霽臻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神色陡然一凜,有些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你……你說什麼?”
看著對麵一臉驚詫的老人,江燕回冷笑一一聲,“這麼吃驚做什麼?你真以為你的事情沒人知道麼?”
“你竟然派人跟蹤我?”他一直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讓家裏的兩個兒子知道,之前也沒有走漏過任何的風聲,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發發現了?
是不是最近出去的次數太多了?又一時疏忽,所以……
“我還不至於這麼無聊,你在外麵有多少女人我管不著,你和管鳳茹的那些事情我不予評價,不過我也告訴你,我的事情,你同樣管不著。”
不再多看一眼江霽臻,江燕回哼了一聲,攏了攏衣領,轉身就往書房門口走。
江霽臻見他就要離開,張嘴就喊住了他,“你給我站住。”
江燕回手已經握在了門把上,聽到身後的男聲,他腳步頓了頓,卻是沒有轉過身去,隻聽江霽臻又問:“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故意接近葉家的小女兒是不是?你就是為了讓我不好過?”
江燕回一陣嗤之以鼻,“你還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真以為什麼人都像你這樣?早在很久之前,在我媽重度昏迷的那幾年,你一個一個的換女人的時候,我就對你的事情再也沒有任何的興趣。”
江霽臻心頭一沉,他的話無疑又是戳中了他的軟肋,隻是他卻依舊堅持,道:“你要做別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攔著你,但是今天我也把話說清楚了。燕回,你對於我的怨恨,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會想辦法彌補你……還有你的母親。但是這件事情不行!”他吸了一口氣,飽經風霜的眉峰微微蹙起,帶著幾分不容反抗的威嚴,“你絕對不能和葉思怡在一起,這一次我就當做不知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和她還有聯係,我會親自動手。”
一直都背對著他的江燕回終於轉過身來,他視線淩厲,語氣陰沉之中帶著幾分不屑,“動手?嗬,那不是你情婦的女兒麼?你真動手是不是也要問問你情婦的意見?”
話音一落,他不再等著江霽臻多說什麼,擰開了房門就走了出去。
江霽臻看著他將書房的門摔得劈啪響,心頭卻像是被壓上了千斤重擔一般。
他緩緩地坐在了大班椅上,好半天才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書,翻開書中幾頁,裏麵夾著一張照片,他癡癡地看著那照片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