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興現在最迫切得到的,不是金錢,不是美女,更不是多多益善的金手指,而是信息!
從一個信息大爆炸時代回到一個消息閉塞的山村,那種痛苦,如同正徹夜不休、通宵達旦地玩著電腦,突然斷網斷電一般。
再牛叉的貝多芬,也譜寫不出哥的慌悶——
這是一個什麼時代?
有一件事令劉興記憶猶新。
某國外大牌飲料費盡心思於1978進入新中國,遭到一係列抵製和阻撓,千辛萬苦立下一錐之地。該公司198年冬在首都搞促銷,贈送氣球或帶包裝的筷子,雖然大多人還無法接受這種重口味的碳酸飲料,但在物資緊缺的年代,這些贈品吸引了不少人,這也是新中國曆史上第一次賣場促銷活動。不料遭到眾多媒體炮轟,驚動了政治局,某老領導圈閱:隻許賣給外國人,不許賣給中國人一瓶。
一夜之間,所有國外飲料全部撤出櫃台,轉由外貿商店專營,公司經理前往總部彙報,老外們嚇了一跳:“怎麼賣個汽水也要到政治局?”
這不是笑話,而是時代固有的局限性所致,首都尚且如此,何況他地?
必須了解,改革開放的力度有多深,必須了解,這個時代的主流是什麼,必須了解,自己該如何才能走下去。
次日清晨,劉興在馬兆祥、雨生他爸的陪同下,到鄉裏轉了一圈,臨走時馬兆祥還在納悶呢,平日裏劉瞎子起得最早,怎麼眼瞅著要出太陽了還沒動靜。
八十年代的蘇北鄉村,簡單,樸素,落入眼中都是泥牆、矮屋,稀少的磚瓦房顯得別具一格,獨具特色的白水泥書寫的大標語隨處可見。直到集市方才多一些瓦房,但還是令劉興無比失望。
坑坑窪窪的石子路麵,已然失去了原色,泥塵遮住了路麵。老牛散放、野狗四竄,屎尿隨處可見,綠頭蠅嗡嗡亂飛,如同後世的棚戶區一般,時不時還會遇到一兩個未出山的師兄弟,齜牙咧嘴地伸手要糖。
隻有一條主街道的集市並沒有多少行人,農村的集市講究“逢集”和“閉集”,按農曆區別,興廟鄉是逢三五八十,今是1984年8月1日,農曆七月十六,故而是“閉集”。
因為時間原因,三人不能在集市上逗留,分頭辦事。原本馬兆祥要拉著劉興去找賣煙葉的老頭討回那塊玉,劉興不以為然,急著要去郵局找些報紙,馬兆祥隻得一個人去,讓雨生他爸陪著劉興。
經過思考,劉興決定訂閱《揚子晚報》和《參考消息》兩份報紙,卻遭到郵電局正在織毛衣的中年營業員的拒絕,理由有兩個:副科級以上幹部才能訂閱《參考消息》,而且是內部發放,丫挺的是不是腦子發昏?瓜窪村山路不通,郵局無法送報,走吧走吧!
哭笑不得的劉興拐彎抹角還想要點老報紙,不耐煩的營業員隨手塞了一些,末了還挖苦了一句:“不會是拿回家糊牆吧?”
因為是地方報紙,沒有多少關於外界的報道,隻有一份過期的《揚子晚報》略略提到南方沿海省份的改革近況,又給劉興迎頭潑下一盆冷水。
馬兆祥花兩塊錢贖回玉墜,是一塊普通的和田青玉,上麵沒有劉興的乳名,隻是歪歪扭扭地刻著“1968年5月11日東來喜得兒”,想來是劉興的生日和其父親名稱。劉興隨手放入口袋中,要掏錢給馬兆祥,被馬兆祥婉拒。
買了一些布匹和生活品,三人回瓜窪村。劉興在路上翻看報紙,不停咂嘴,馬兆祥與其交流,其曰:想到南方去闖一闖。馬兆祥無語。
回到村裏已是臨近黑,劉瞎子守在村裏來回踱步,見到三人時才放下心來,詢問了一陣,馬兆祥感慨地:“瞎哥,這娃心野啊!”
聽劉興要到南方去闖蕩,劉瞎子皺眉道:“傻,想出去是好事,可你才十六,大一點再!”
劉興還道劉瞎子會批駁自己,沒料到老村長如此豁達,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三人在路上吃了點粗米餅,劉瞎子:“兆祥、順才,你們先回吧,俺跟傻會話。”
待二人離去,劉瞎子:“傻,玉找到了?”
“嗯!”
劉興從口袋裏掏出來,劉瞎子接到手中,在馬燈下仔細辨認一陣,“你爹叫東來,沒錯,就是這塊。”
“二爺爺,我爸爸全名叫什麼?”
“韓東來。”
“哦。”劉興不以為然地答應一聲,沒做深究,在他的概念裏,應該是一位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截止到現在,還沒有人在他麵前提及關於這具軀體的父親的詳細資料。
劉瞎子不知如何解釋,把玉石還給劉興,鄭重地:“這塊玉要藏好,這可比三百塊值錢多了!關於你爹的事,萬萬不要對人講,這樣對你好,知道麼?”
“嗯!”劉興重重地答應一聲,將玉石放到口袋裏,“二爺爺,黑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劉瞎子笑笑點點頭,臉色忽然泛起些許潮紅,劉興詫異地問道:“二爺爺還有事?”
劉瞎子的眉毛跳動一下,餘光瞧見外麵沒人經過,低聲問道:“傻,你是不是給芳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