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帶你參加亞運會(1 / 2)

() 八十年代的駱馬縣,落入劉興的眼中單調而枯燥。

參差不齊的低矮樓房,如同蛛網的懸空電線,剃頭挑子、賣針頭線腦的貨郎,低矮的百貨商店門前圍著一幫閑人打牌,偶爾客人路過詢價,一副愛買不買的做派。

路邊密集的槐樹卻又讓劉興感覺這裏如同堂,大街上走動的多是灰色、藍色和黑色,偶爾白衣飄飄,也會令人眼前一亮。若能體現出現代化的東西,隻有路邊一塊大大的飛鴿牌自行車廣告牌。

老村長擔心劉興不認識路,便讓劉狗帶著劉興一起進城,臨走時細細叮嚀了一番。這個時代農村的公交車缺稀,隻有早晚各一班,隻得順路搭乘拖拉機。劉興在車鬥裏才發現劉狗的脖子上有幾道血痕,明顯是被媳婦抓的,心底暗暗好笑。

突突突突到達城區,劉興與劉狗下了拖拉機,感覺渾身似是散架一般,蹲在路邊歇了一會,劉興招手攔下一名騎自行車的路人。

“同誌,請問縣公安局怎麼走?”

“公安局?”

那人狐疑而又警惕地看著兩人,因為最近國家在“嚴打”,關於治安案件的報導鋪蓋地,讓普通百姓們形成一種錯覺:隻要是看得不順眼、動作奇怪的人,除了神經病,都有可能是罪犯。

顯然,劉興和劉狗一路顛簸到達縣城,風塵仆仆,衣物破舊,劉興個頭稍矮尚不顯眼,而劉狗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人如其名,且兩人在路邊蹲了十來分鍾,落入這名行人眼中,已經具備“罪犯”的外貌特質和潛在動機。

“難不成這兩個家夥準備搶公安局?”

路人甲暗自打個哆嗦,乖乖,真是膽大包,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去年斃了大王二王,今年縣公安局又斃了淮河二賊,都是吃了秤砣的鐵杆賊。公安局已經發布告示,隻要有舉報或擒拿罪犯者,均有一定額度的獎勵,想到這裏,路人甲的心思活泛了。

劉興二人何嚐知道路人甲打的是什麼主意,追問了一句,路人甲忙答道:“哦,公安局啊,遠著呢!這樣吧,我上班正好順路,要不載你一段路?”

這倒敢情好!劉興笑道:“到底是城裏的同誌,個個都是活雷鋒啊!狗叔,要不你在這裏等我,我辦了事就回。”

劉狗遲疑地點點頭,路人甲心裏卻咯噔一下,沒想到這名瘦弱少年才是“主犯”,心底暗暗叫苦,卻又不敢反駁。

劉興客氣一聲,正待跳上自行車,忽聽邊上巷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哭聲:“該死的人販子啊——咋就拐俺家的毛毛——毛毛——毛毛——”劉興心頭一驚,想來是遇到拐賣孩的毛賊,不待猶豫,三步做兩步衝了過去,劉狗也急忙跟過去。

掛念著獎勵的路人甲匆匆推著自行車也跟了上去,心底還在策劃是否號召群眾抓捕罪犯,可轉念一想,刑警隊那些公安出了名的摳門,若是自己一人又怕難以製服,這該怎麼辦才好?

糾結的路人甲未曾仔細聽圍觀閑人的交談,劉興已經衝到他的麵前,隻聽耳朵邊爆響一句:“自行車借我用下,我去去就來!”路人甲目瞪口呆地看著自行車順著巷飛馳而去,半晌方才扯開嗓門嚎叫,“搶車——抓賊啊!”

……

1984年神州大地上半年最令人喜悅的事情,莫過於在春季成功申辦第11屆亞運會,掀起一股全民參與的熱潮,身為駱馬縣高中體科主任的盧懷山更為熱心。

由於曆史緣故,盧懷山常常歎息中國體育發展的艱難,雖然有心推動,但駱馬縣不過是蘇北的一座縣城,雖然相較南方人高大,卻又比北方人弱,缺乏南方人的靈動,少了北方人的孔武,屬於武大郎攀杠子——上下夠不著。

為了響應國家號召,縣教委召開座談會,要求各級學校積極開展體育課程,盧懷山也曾列席,針對本縣情況提出合理建議:不走體力型體育線路,重點抓技巧類項目。建議得到領導的肯定,並鼓勵其帶頭實施。

雖然受到鼓勵,盧懷山卻鼓不起勁來,三番五次提請申購的國際標準體育器材,均被告知財政困難無法撥付。看到一副副泛著油光的嘴臉,盧懷山心底上火,也隻能無可奈何地強強忍住,拿著心愛的破碼表帶領學生們在大街上長跑。

一輛自行車帶著刺耳的刹車聲停在盧懷山身旁,正是劉興,劉興急切地問道:“老同誌,請問你看到一名深藍色上衣、綠色長褲、懷中抱著孩的婦女沒有?”

盧懷山心底有些不悅,雖自己麵相老,實際年齡卻不過才三十八歲,最忌恨別人自己“老”。

劉興心底暗罵這人有毛病,忙道:“這人是個拐騙孩的人販子,你到底有沒有看見過?”

“啊?”

盧懷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光顧著喊號子確實沒有細瞧,忙召集學生問話,一名虎頭虎腦的學生湊上前指著一條巷道:“我剛才看到過!順著梧桐巷朝裏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