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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汽車在公路上急速行駛,一棵棵綠樹不斷向後奔移,杜大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時瞅瞅窗外,一時看看車前,劉興給他的香煙還在手裏撚著,一邊吹口哨一邊駕車的劉興見他心不在焉,問道:“怎麼,還對孫運誌不放心?”
杜大順撓撓腦袋:“廠長,這事是不是該跟大夥商量一下?俺總覺著心裏放不下。”
劉興打個哈哈:“你們啊,就是守著破炕不願挪窩,膽子不大怎麼賺錢?孫運誌不是拉咱們到他家去看過了嗎,人家交了底,咱們就要給人家交心!沒事,出了任何問題我承擔。”
杜大順嘟囔一聲,“你看他找那幾個夥計,連個人樣都沒有。”
劉興嗬嗬一笑,孫運誌雖手裏有點餘糧,但家裏還有久病纏身的老母親和一個娃娃,前些年因為下崗,媳婦也散了,就這一家nǎi仨過ri子。雖孫運誌鬼jing膽大,但在筒子樓裏人緣挺好,經過劉興一番勸慰,又給了孫運誌一千塊的辦公費,孫運誌激動的無以言表,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一聲吆喝,左鄰右裏齊幫手,一車純淨水全部卸在了筒子樓裏,下午便出去找幫手:一個殘疾退伍軍人、一個窩在省城上訪的下崗村幹部,平ri裏都和孫運誌有些交集。
孫運誌招到人,又去買了一台十四寸黑白電視,拉上劉興送到城東一位名叫狗二爺的家裏,劉興第一眼看到這位滿臉橫肉的狗二爺,就猜到這家夥是道上混的,後來孫運誌在城東的鄉下做批發生意,必須走他這一關。不過狗二爺倒和孫運誌相熟,有點交集,胸脯拍得啪啪響,城東這一片盡管橫著走。
白的有人卡,黑的也有人卡,劉興長歎一聲……
劉興突然:“大順,這事你回去別跟村裏人講,等賺到錢再,知道麼?”杜大順支吾一聲,劉興嚴肅地,“就是你老婆也不能!”
杜大順這才鄭重地點點頭,劉興拿他當死黨對待,辦事、請客都拉著他,能不聽劉興的麼。
四月的最後五,劉興一直沒睡個安穩覺,雖然孫運誌打電話來告訴他,省城周邊的鄉鎮基本都覆蓋到,但銷路一直不太理想,二人隻能相互勸慰。
五月伊始,省電視台開始在黃金時間段播放靈窪純淨水廣告,因為台裏正在熱播《霍元甲》,根據劉興的要求,台裏特意找了一名酷似“陳真”的夥子,扛著一塊“東亞病夫”的牌子,《萬裏長城永不倒》的背景音樂響起,淩空飛腳踢破,收功時酷酷地舉起靈窪純淨水猛灌一口,再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燦爛地:“喝靈窪淨泉,中國人更有力量!”
這個廣告詞是劉興苦思冥想之後的結果,主要為了符合這個時代年輕人的需求,配合電視劇的播出,原本想套用後世那句經典的“有點甜”,被鍾編輯否定,過於膚淺,毫無生趣,最終和幾名編輯合計一番,在酒桌上定下這句廣告詞。
當夜間廣告中的靈窪水廠電話被瞬間打爆,兩個多時過去口幹舌燥的劉興放下電話時才發現嘴巴、手臂和耳朵都麻了,老楞和杜大壯兩個在一旁傻傻的癡笑,一個端著毛巾臉盆,一個捧著水果盤子,劉興已經提不起力氣再去和這兩個家夥話,忽然電話又響了起來,劉興招招手,老楞忙將毛巾放在水盆裏洗洗遞過來,劉興擦過一把拿起電話:“您好,這裏是靈窪純淨水廠,請問哪裏?”
電話裏猛然一怔,試探著:“你好,是不是興啊?”
“您是?”
“興,咋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呢?”
“呃——哦——幹媽!哦,幹媽,你不知道,”劉興抱怨道,“我接了兩個多時電話,腦袋昏沉沉的,那還能聽出來誰啊!”
夏青咯咯笑道:“你是大廠長,這點事還要你來辦?”
杜大順遞上一個蘋果,劉興猛啃一口,一邊嚼著一邊:“他們唉,不提了,這事還要我盯著點,帶帶他們才行,幹媽,你現在打電話來幹嘛?”
“現在你們可火了,我也是剛才才知道電視裏放你們的廣告,你幹爸讓你送一百箱純淨水到他局裏,剛才他還在搗鼓你呢,你子發了財把他這個幹爸給忘了!”
劉興嗬嗬一笑,“我這不是忙嘛!行,明早我就讓大順送過去。幹媽,要不給您廠裏也送點?”
“那就算了,你幹爸那是公款報銷,我這邊上上下下盯得緊,不敢亂花錢。”
“哈哈,”劉興笑一聲,“沒事的,給你們也送一百箱,這是兒子孝順的,幹媽,咱們不能聊時間長,等下可能還有電話打過來,過幾我抽空去看你和幹爸!”
夏青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仍舊意猶未盡地放下電話,回到臥室裏,驚醒了孫有道,孫有道:“興怎麼的?”
“那孩子還敢跟你這個大局長個不字?剛才電話一直打不進去,他那邊業務忙,比咱們這個國企還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