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到唐山不過三兩個時的車程,就是這並不很遠的路途,胥雲劍卻沒完沒了的在盧利耳邊聒噪:“你這不是沒影的事兒嗎?好不容易出來了,你非得一頭紮進去,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再了,你自己願意受累就得了,非得拉上我幹嘛?”
盧利一開始是不理他,最後被他嘀咕的煩了,回身斥道:“你要不樂意去,等下火車你自己買票去北(京)!我不用你跟著。又不是少了你這個臭雞蛋,我就做不了槽子糕了!”
看他有些動了怒氣,胥雲劍賤骨頭似的低下頭去,“我不是不願意幹活,問題是這和咱沒關係啊?人家商抗日有兒子、有兒媳婦的,要你幫忙?”
盧利對他真叫沒奈何,兩個人多年老友,他自問對胥雲劍知道得太深了!這個家夥不是壞人,就是對接人待物的事情有很強烈的怵頭感,總之是能躲就躲、能閃就閃,一輩子不接觸外麵的世界才是他最高興的呢。“胥雲劍,這種事,以後你也得做的,難道你就真打算著一輩子就認識咱們這幾個人?外麵的人你一個都不理了?旁的不提,你和那個薛要是搞對象的話,她家裏人你不得見見、不得和人家打招呼、坐在一塊聊聊了?你啊,對這種事越怵頭越膽,弄得你現在,簡直都成了不出大門的千金姐了。”
“什麼啊?我才不是那樣的!我就是覺得,這樣做沒有什麼用。是,商抗日當年對你是不錯,但你也沒虧待了他啊?這兩年來的,時時給他寄錢、寫信的,是不是?最後怎麼樣?他連一封信也沒給你回。對不對?”
“他……,可能是求人不大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胥雲劍翻了個白眼,耳邊傳來列車員的通知,唐山車站已在不遠,二人收拾行李,跟隨著人流走下火車。然後乘郊縣公交線路先到城關鎮。再到東安格莊,站到莊子口的黃土路上的時候的,已經是下午是四點多鍾了。
這裏的環境對盧、胥兩個來完全不陌生,當年地震之後,在合並而成的莊子裏住過三四年之久,因此一路笑笑,沿著熟悉的道路,直奔當年他們幾個人居住的村屋。
這裏位於村大隊支部辦公區的後麵,兩下裏緊緊相連。同樣的,大隊部也是常來常往的,走到門前,胥雲劍推開門,看著全無變化的門窗、院,滿足的歎了口氣,“娘哎,想不到我還能回來看看?”
盧利還不及一句話。一側的廂房門一開,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彼此看對方都有些眼熟,還是盧利先認出來了,“是儲家二丫頭吧?”
女子聽他話,也辨認了出來,掀開厚厚的嘴唇一笑,滿口唐山口音冒了出來。“哎呦,這不是盧家大兄弟嗎?這是胥家兄弟吧?你們咋個來了呢?”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胥雲劍沒來由的心中一熱,邁步進了院,“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二丫頭?”
“好,都好。”女子笑嗬嗬的答應著,向房內招呼,“哎,出來啊?”
“誰啊?”胥雲劍問道。
“我們家那口子。”
胥雲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出嫁了?多咱的事啊?我記得你比我們還好幾歲呢。怎麼這麼……就出嫁了?”
儲家女子含羞一笑,房門開啟處,一個男子抱著個繈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這個人胥雲劍不大認識,盧利卻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商嘉至!也就是商抗日的大兒子!想不到他們倆成了一對兒了?“是商大哥吧?還記得我嗎?我是盧,……盧利啊。”
“啊?”商嘉至也認出了他來,黑黝黝的臉上有些變了顏色,“是……是盧啊?你是來這裏……找人的?還是有什麼旁的事情,到大隊部話吧?”
盧利未做他想,含笑搖頭:“不去了。商大哥,我和胥雲劍這一次過來,是來看看老支書的。他老人家還好嗎?”
“好、好!都好,都好……”商嘉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幾聲,從妻子懷裏抱過嬰兒,向他們點點頭,管自進屋去了。
盧利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事情,看看他老婆,女子也是一臉無奈和尷尬,“那個,商大哥比我年紀大,就叫您嫂子吧?嫂子,老支書現在和你們住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