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的傷勢並不輕鬆。
誅妖弩是北魏森羅道專門獵殺妖族的利器,箭弩之上塗抹滿了針對妖族的毒素,妖族體魄天生優勢,很難有毒素能令其斃命,但中了誅妖弩箭之後毒素擴散,會迅速全身麻痹。
李長歌麵色凝重開口:“待會拔箭的時候,會很疼。”
沈莫可憐兮兮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因為毒素的麻痹原因,沈莫一開始並沒有感覺到那一箭到底有多疼。
李長歌的元力很柔和在她身體內遊走,將那些毒素排出去的時候,因為妖族體魄凝結的箭鏃傷口重新大出血。
很疼。
誅妖弩的險惡用心之處,就在於你傷勢漸重卻不自知,等到毒素消散,劇痛攻心,便再無二力掙紮。
尋常的小妖哪裏抵擋得住這種手段?
劇痛潮水一般襲來。
沈莫的麵色瞬間慘白,卻死死叩緊牙關。
李長歌的劍骨相可以輕易逼出那一隻穿骨箭鏃,不留下後遺症,而出乎他意料的,這個女子居然全程沒有喊一聲疼。
他抬起頭,看見那張臉龐。
蒼白沒有血色,死死咬住嘴唇。
倔強不出聲。
李長歌微微怔住。
他知道這是一隻妖。
可原本他以為人妖殊途,妖與人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任憑八尺山上的無數妖怪撞死在自己劍域之上,粉身碎骨,心神不搖。
劍骨相裏劍心安寧,所以他禦劍殺上八尺山時麵色平靜,麵前身後三尺之地一片清淨,不留絲毫破綻。
但現在看來,那雙眸子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與人類又有何異?
這個化形的小妖,似乎與人類女子並無二樣。
不,這就是一隻從未涉世的妖,不知道人心險惡,便與自己交心交肺,傻乎乎捱著重傷冒著風雪守在洞口。
沈莫腿上的箭鏃被拔去,蒼白的麵色上湧上一抹紅,虛弱剛想說一聲謝謝,那個人類年輕男子就輕聲開口對自己說:“沒必要道謝。”
“你也救了我一命。”
李長歌神情複雜,不願回想自己天缺來襲時候的那種無力感,再開口時,聲音便略顯沙啞:“沈莫......森羅道從此以後不會再追殺你,你大可以安心,無須再提心吊膽了。”
方才自己對上森羅道時,舉起的令牌,乃是小師妹曾經寄信時候一同贈給自己的侯令,笑言若一日南下或許可以用上。
這枚侯令象征著北魏洛陽最頂級的一批權貴。
李長歌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用上。
森羅道素有誅妖獵神捕魔計劃,撒網整個北原西域,所以這些最低級的探子也隻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們隻看命令,這枚令牌今日亮出,便無虞後事。
沈莫怔怔看著李長歌,腦海之中,劇痛依舊一陣陣低空盤旋。
她的確是一隻涉世未深的小妖。
不過卻是心思玲瓏,眼神微微黯淡,似乎明白了李長歌說的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人類所說的撇清關係,分開界限了吧?
這個年輕男人無疑是人類世界中的權勢人物,人妖不兩立,能救自己一命,已經是天大善人了。
況且......她隻不過是幫這個男子拖到山洞,算不了救他一命,也沒什麼互不相欠,說到底,自己還是虧欠這個人類居多。
“呼
......”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