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海流倒卷,如雲屑又如飛魚。
巍巍大山,倒懸天上,海流繚繞,汪洋肆意。
一白一黑兩道流光從海麵劈波斬浪而來——
源天罡麵色帶著一抹病態的紅潤,他目光落在那座高山之上。
易瀟緊隨其後。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先是那道白蓑少年,兩隻大袖猛地拍擊海流,水柱通天,一襲白蓑踩踏水珠,縱身一躍,乘風而起,輕巧落在那座懸空山的道場之上。
源天罡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麵色放輕鬆,仍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盯著神態平和至極,已然落在自己對麵不遠處的易瀟。
小殿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日月佛台。
與自己在那副畫卷上看到的......並無太大差別。
無數海水細碎,遊曳如魚,圍繞著那座巍峨的大山緩慢旋流。
若是站在山巔,便看不清究竟距離海麵有多少距離。
那座巨大到隔著三千裏,就可以看清坐落在其上菩薩法相的佛台,此刻立著兩道身影。
一身白蓑。
一襲蓮衣。
白蓑少年似乎在思忖著什麼言論,他仍在考慮,蓮衣男子並不急著動手,而是先抬起頭來,與那尊含笑的菩薩法相對視,輕輕立起一隻手掌豎在胸前,微微頷首揖禮。
普陀山,與忘歸山......並無差別,日月佛台的修葺與建築,二者如出一轍,那座中原的千年佛門聖山,山上的一草一木,一廟一殿,尤其是那張日月佛台......毫無疑問是按照眼前天極海普陀道場的模樣重新刀鑿斧刻了一番。
當年離開邀北關,登忘歸山的記憶,此刻浮上心頭。
易瀟忽然回過頭來,看著某個方向。
日月佛台的邊緣。
當年有一襲黑袍,坐在佛台的邊緣,雙腳懸空,輕輕晃蕩。
她回過頭來,撚起衣擺,微笑望向自己。
罡風吹過,黑袍女子的身子輕輕震顫,笑顏與揮手,逐漸虛幻,最終吹成一陣洋洋灑灑的光雨。
易瀟猛地清醒過來,他攥緊因果,重新看向自己的老師。
生死對峙,他竟然在日月佛台神魂失守了那麼一刹那。
這是無比致命的一個失誤。
但那道站在自己僅僅隻有丈餘距離的白蓑少年......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出手。
源天罡微笑道:“怎麼......以你的魂力,竟然也會在菩薩道場麵前失神?”
白蓑少年麵色看起來鎮定無比,但其實心底卻陰晴不定。
他袖中捏了不下於十道印法,隻要易瀟剛剛反應過來的時間,再遲上半個呼吸,那麼這十道印法就會同時擲出。
九流術法以儒道合流,集齊之後威力之強盛,即便不敵眾生之上的因果,也是搶占先機的絕好開局。
第一次登上日月佛台,源天罡也有過片刻的失神。
這一整座普陀山,都有著奇異的力量,勾人魂魄也好,引人分散也罷,這就是他為何將最終戰場選在這裏的原因。
天極海海域是一片極其獨特的海域。
天極海的海底最深處,也是最中心處,普陀山的正下方,就鎮壓著那柄陸沉仙劍的劍尖。
源天罡本想以八大天相,再加上一整部浮滄錄,試著去拔動陸沉......如今看來,八大天相已難集全,讀心與劍骨兩道天相,無法從當時的宿主處順利取得剝離。
但想要拔動陸沉......也並非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