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懷顯悲痛地仰天長嘯,“顧六哥…!”
隨著秦懷顯的一聲悲吼,在場的欽差衛隊皆跪了下來,齊呼‘大人’,默哀為顧六公子送行。
“蘇大人……”林老爺和林家的下人也都跟著跪在顧六公子的屍身前。
顧小六,死了……蘇謹心身子一軟,倒在了雲公子的懷中,神色恍惚,顧小六怎麼會死,不會的,他不會死,都說禍害遺千年,他這個被世人唾罵的奸佞之臣,怎麼會這般輕易地死去。
第一次見他,他趴在蘇府的牆頭,一襲紫色華服,美如冠玉,風姿卓然。他說,‘你這女子年紀不大,怎麼竟如此的心狠手辣。’
顧小六,你既知我心狠,又何苦來招惹我,蘇謹心的視線模糊,淚濕了衣襟。
“林老爺,你馬上去為蘇大人備一副上等的紫檀棺木,明日,老夫要親自送蘇大人回京向皇上請罪。”範老一臉惋惜,朝中多事,這位年紀輕輕的蘇大人,幾年前憑空出現,據聞當年皇上一見其容,驚豔不已,便不顧朝臣勸阻,執意將這位俊美如儔的蘇大人留在了身邊,短短幾年間,這位朝中的新貴蘇大人皇恩眷寵,打馬過禦街,乘攆入宮門,什麼逾矩的事沒做過,就差在皇上的龍椅上酣睡入眠了。然而,最奇怪的是,這個攪得朝廷一團亂的蘇大人卻自始至終沒有上過一天早朝,因此,見過大理寺卿蘇大人真麵目的人少之又少,範老看著白布遮蓋下的顧六公子的屍身,暗歎道,“蘇大人,老夫看你的麵相,命中主貴,是個有福之人,奈何天意竟如此啊。看來,你這一死,恐怕很多事都要長埋地下了。”
“秦懷顯,你看仔細了,他真是顧小六?”蘇謹心從雲公子的懷中艱難站起身,踉蹌地走向顧六公子,一步,再一步,而每走一步,便是心痛一次。
耳旁夜風拂過,似乎也帶了哀怨悲涼之氣。
顧小六,你還未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皇上的孌寵。
顧小六,你還未告訴我,翊兒和浩兒的死,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顧小六,你還未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
蘇謹心腳下虛浮,一個不穩,直接撲在了顧六公子的屍身上,她猛地一把扯開白布,一具已被燒的麵目全非的屍身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皮肉燒毀,隻剩枯骨。
顧小六,是你嗎?
蘇謹心含淚撫了上去,冰涼的觸覺,森冷地傳來,幾個時辰前,他還是眉目如畫,笑靨絕豔;可如今……麵容毀盡,四肢枯槁,燒焦的殘骨上有些還被倒下來的梁柱壓得少了一截,撫在枯骨上的素手一滯,蘇謹心痛苦地閉上了眼,淚如雨下。
“蘇二小姐請節哀。”雲喜上前去攙扶蘇謹心,好心地勸道。
夜色深沉,更鼓過後,已是醜時初。
“範大人,有新的發現!”在這靜謐之時,忽然一個衙差驚恐地向範老稟報道。
“何事?”範老狐疑地走了過去。
衙差指著剛剛挖掘過蘇大人和司徒姑娘的被燒毀的廂房,戰栗道,“大人請看。”
範老近前,定睛一看,也不禁嚇住了。
骸骨!
這間燒毀的林家廂房下麵,除了蘇大人和司徒青青兩具屍體外,居然還挖出了另一具骸骨。
“繼續挖!”範老勃然大怒。
蘇大人啊,要燒死您的不是我們林家啊,您怎麼做鬼了也不放過我們林家!一旁跪著的林老爺在看到那露出的骸骨之後,整個人臉色都白了,是了,此處的院落是林家曆代家主修繕過的,最為重要的一處院落,若非當日嫣兒執意將蘇大人安排在了這處院落養傷,今日就算燒了林家十處八處的院落,也挖不出這個林家最大的秘密。這個昭昀也是,妹妹胡鬧,他這個當哥哥的怎麼就沒有去阻止呢,林老爺現在越想越後悔,倘若那日他沒有出府,倘若那日昭昀攔著嫣兒,今日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範大人,還有一具!”
“範大人,又挖出一具!”
“範大人……”
江南按察使府衙的官差幾乎將這處燒毀的院落掘地三尺,而每挖深一尺,林老爺的臉色就越慘白,半個時辰過後,一具具的殘肢骸骨被抬了出來,放在了眾人的麵前。這些骸骨,一看就是已經死了幾十年的,最新的一具骸骨,也有五六年。
白骨森森,殘忍至極。
“林老爺,你告訴本官,這是什麼一回事。”這麼多骸骨,這林家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範老怒火中燒,“好個懸壺濟世的處州林家,原來竟是欺世盜名之輩!”
“範大人,冤枉,冤枉啊……”林老爺嚇得磕頭,“我一生行醫,救人無數,這……這些我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勾結匪類,栽贓我林家。範大人,您是知道的,我處州林家這祖傳的醫術,向來為外人所覬覦,想害我林家的人,在江南沒百個也有十個,我……我怎麼知道我們林家院落下麵竟……竟……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