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別院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並由顧知府親自帶來,一位是顧士奎,一位是他的夫人周氏,還有幾人就是顧士奎府上的家丁。
“爹,您怎麼來了?”蘇謹心急忙上前見禮。
顧知府一口埋怨,“你們兩個不回去,也就隻有我這一把老骨頭來看你們了。”讓顧忠幾次三番來請,這小兩口就是不為所動,連他都病危了,他們也能做到視若無睹,唉,這病還怎麼裝得下去,弄到最後,居然隻是他一個人在白忙活,簡直氣死他了。
蘇謹心眼中狡黠,但臉上卻故作虛弱,“爹何出此言,謹心今日個也和夫君說這事呢,這幾日子謹心身子也算好多了,正打算晚膳在爹那裏用,用完膳就直接在府裏住下,不回別院了。”
這個六兒媳婦能言善辯的,顧知府早有耳聞,故而對於她說的話,顧知府全然不信,他抬頭,環視四周,“小六呢,這個時辰他不會又去睡了吧。”
果然,知子莫若父,顧六公子這個日常作息,顧知府是了如指掌,但今日卻湊巧,顧六公子一大早被蘇謹心揪起來去給小天樂找奶娘去了,原先的那位奶娘因家中有事,昨日便回去了,但奶娘一走,小天樂就沒得吃了,若是窮人家的孩子,吃點米糊也就算很不錯了,可小天樂這段日子被顧六公子嬌生慣養,幾乎和顧六公子一個德行,喝要喝最好的奶,那個奶娘全是人參燕窩地養著,這奶水自然好,如今人一走,小天樂便什麼都沒吃了,哇哇得哭了一上午,把蘇謹心心疼得真是又好氣又無奈,這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就被顧小六養得這麼挑剔了,日後長大了,還如何得了。
蘇謹心支吾,有些不敢回顧知府的話,若隻是找個尋常的奶娘,她也不會讓顧小六親自出麵,如這等山珍海味供養著的奶娘,也就那些個世家望族中才有,而且還不會太多,一般隻伺候那些嫡子嫡孫,蘇謹心的意思是先借兩日,等這邊新找的奶娘用人參燕窩好好地養幾日後,小天樂也就有最好的奶水喝了。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小六病了?”顧知府見蘇謹心這個樣子,心裏急了。
顧士奎也一臉擔心,“毓兒他得了什麼病?”
周氏亦道,“士奎,我們這次出來不是帶了俞大夫一起嗎,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他……他去給小天樂找奶娘了。”再不說,這幾位怕是要把事情鬧大了,蘇謹心心虛地低頭。
什麼?找奶娘!顧知府蒼老的臉上抖動了兩下,這個六兒媳婦竟然差使他兒子這個時辰去找奶娘,這事不應該是府裏的下人去做的嗎,小六堂堂的知府之子,還跑出去找奶娘,像話嗎!
“蘇謹心。”顧知府氣得咆哮,“老夫都不舍得這個時辰去喚小六起來,你竟然要他一個七尺男兒放下臉麵去找奶娘!”
這一吼,剛被哄了入睡的蘇天樂就醒了。
哇哇哇……
小小嬰孩哭聲震天。
“爹,叔父,叔母,你們裏邊請。”麵對顧知府的怒火,蘇謹心依然從容不迫,她一邊吩咐巧蘭帶顧知府等人進屋,一邊從芷蘭懷裏抱過蘇天樂,哄道,“小天樂乖,你馬上就有吃得了。”
顧知府被無視得徹底。
剛要氣得大吼,蘇謹心卻毫不客氣道,“爹,別嚇壞孩子。”
又不是他顧家的子孫,嚇壞就嚇壞了,心裏是這麼想,但顧知府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了嘴,隻是那花白的胡子仍氣得一顫一顫的。
“呀,這孩子濃眉大眼的,挺討人喜歡的。侄兒媳婦,讓我來抱抱。”周氏一看到蘇天樂,便滿心歡喜,可能是她自己沒法生養,而府裏也沒有孩子,現在看到尚在繈褓中的蘇天樂,慈母之心大起。
“叔母,您有所不知,小天樂他認生。除了我跟夫君能抱他,旁人恐怕……”蘇謹心為難道。
“這倒是事實,弟妹,這個孩子他難養得很,比當年的小六有過之而不及。”顧知府氣急敗壞道。
“給我試試吧。”
周氏滿眼期待,蘇謹心也不好拒絕,隻是暗暗祈禱小天樂別再挑三揀四了,到時得罪了人,還得由她來賠不是。
“小天樂,這位是叔母。”蘇謹心將懷中的孩子交給周氏,果不其然,小天樂一離開蘇謹心的懷抱,他就又哇哇大哭。
“好孩子,別哭。”周氏抱住蘇天樂小小的身子,聞著他身上獨有的奶香味,心中仿佛多了幾分柔軟和滿足,這一世,她該有的都有了,可能是年輕時算計得多了,到現在害得士奎這一脈無後續香燈,權勢富貴,名望地位,若可以重來,她隻想拿這些換一個尋常人家的生活,相夫教子,安穩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