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項東逃了,落荒而逃。

他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了, 自從李氏破產之後, 那些他曾經享受的雍容華貴,揮金如土的生活早已離他遠去。曾經低三下氣討好他的人對他避如蛇蠍, 曾經總是在他麵前演伉儷情深的妻子也早就帶著兒子跑了,而他則是背著巨債流落街頭。

從天堂到地獄又怎麼能輕易接受?活像一個肮髒不堪的乞丐一樣躲在城市的最角落, 每天為吃穿而犯愁,饑寒交迫,他成了曾經最鄙夷的那種人。

沒有一個企業願意接受他, 而自己又不肯放下自尊心去做那些醃臢活。

都怪閆舒那個心狠手辣的biao子!都怪她!要不是她!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每天被仇恨所蒙蔽, 如今在別人那裏受過的屈辱都迫使他心中的怨恨更深一分。

盛宇每年的31號都會開元旦晚會, 李項東自然是知道這件事,他早早地就在酒店門口等那個臭丫頭, 他想要她死!他想要她也嚐嚐自己所經曆的那些痛苦!

但最終, 他還是跑了。懦弱、貪婪、自私, 這是他身上永遠改不掉的標簽。他害怕閆舒更深的報複, 也害怕那個當初他一眼都不樂意施舍的兒子……太恐怖了, 那個眼神,就好像是要把他粉身碎骨都不解恨。

……

閆舒是被李司南抱進車裏的,兩個人一路無言地回到了公寓。彼此之間的氣氛變得格外凝重, 似乎誰也不願意再提起剛剛那一幕。

李司南坐在駕駛座上, 表情從見到李項東的那一刻起就變得格外陰沉,微薄的嘴唇抿地死死的,眉間的陰鬱似乎是三月的暖陽都化不開的寒冰。以往波光瀲灩的桃花眼滿是戾氣, 讓人下意識地寒戰。

或許……這才是身為反派真正的樣子。

閆舒將身上的羽絨服攏了攏,把脖子和下巴縮進了衣領裏,心情開始變得有些忐忑。

她不明白,李項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裏,但是轉念一想,公司元旦晚會的消息並不是封鎖的,想要打聽,輕而易舉,就連酒店門口都有昭示關於公司年會的消息。

第一眼看到李項東的時候,她差點都沒認出來,原本衣冠楚楚的模樣如今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滿目滄桑,再加上猙獰的表情和怨恨的眼神,乍一看還著實讓人心慌。

他恨她是必然的,是她搞垮了李氏,但她並不後悔。她現在唯一怕的,是李司南會怎麼問她,她又該怎麼回答。

二十分鍾之後,男人牽著閆舒站在了公寓門口,熟練地按下了指紋,打開大門。

一如既往,李司南蹲下了身子,將女人腳上的高跟鞋褪去,替她換上了拖鞋。

閆舒低著頭,看著李司南麵無表情的臉,心莫名地一澀。回想起了剛剛李項東說的那些話……‘下作的媽’、‘惡心的玩意兒’。心被狠狠地揪起,什麼時候,他已經對這種話無動於衷了呢?

還記得當初小說裏的情節,李司南的出身就不是被祝福的,帶著功利和自私,她的母親隻是單純地把他當作是嫁入豪門的工具,而一旦這工具達不到她預期的結果,便淪落成了泄憤的玩偶……

或許,在她看不見的過去,他曾被許多人這般詆毀辱罵過,從戰戰兢兢地懷疑自己,到如今……一臉麻木。

兩隻冰冷的腳都已經換上了柔暖舒適的拖鞋,閆舒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對上了那雙早已變得平靜的雙眼,閆舒正準備抬手撫上他的臉,卻見他突然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開口說道:“先去洗個澡暖暖身子?”

將那份衝動壓了下去,輕輕地點了點頭,抬步就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看著女人進房間的背影,李司南嘴角的弧度漸漸壓了下去,眉頭一皺,戾氣猛地湧了上來。

男人走出了閆舒的公寓,走進了對麵的大門。

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給我查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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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剛剛受到了驚嚇,這會兒閆舒竟覺得有些渾身疲憊。在浴室裏泡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這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裏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