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閆舒並不信那種所謂的寓意,向流星許下的願望不一定會成真, 摘下四葉草的人也不一定會變得幸運。

人們總是會把周圍的事物建立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聯係, 明明是一些毫無邏輯的歪理,卻會被一大群人所相信。

坐在了回公寓的車上, 手中的捧花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耳邊依舊回蕩著在婚禮現場,那吵雜熱鬧的起哄聲以及接連不斷的祝福聲, 意料之外地不感到反感。

聽說捧花在婚禮中是幸福的守護者,而接到捧花的未婚人士,會找到自己的伴侶, 成為下一任幸福的新娘。

這種荒唐的‘聽說’她本不應該信的, 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寓意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她接受了這麼多年的唯物主義教育, 又怎麼可能會認可這種稀奇古怪並且毫無科學依據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 她卻覺得, 偶爾相信一些這種謬論, 似乎也不錯。

那樣的婚禮, 並不是她想要的。但或許, 結婚,是她可以接受的。

車停在了公寓樓下,李司南因為要開車就沒有喝酒, 反而是閆舒喝了不少。

腦子有點沉, 也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捧花的香氣太過於迷人。

下車前,閆舒看著眼前的男人認真地為自己係好圍巾, 認真地將大衣的扣子一顆顆扣上。明明是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可他做的時候,一舉一動都帶著幾分虔誠。

都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最帥,閆舒卻覺得,李司南認真給她穿衣服的時候,才是真的帥。

“一會兒我給你煮點醒酒湯。”李司南說著,眉頭微皺,語氣是顯而易見的關心。

閆舒沒有回話,隻是低頭看著他。指尖發癢,輕輕地點在了他的眉心。

隻見男人微微一愣,再次抬頭的時候,眼前便落下了一片陰影。下一刻,輕輕的吻便落在了微涼的嘴唇上,夾雜著淡淡的酒氣,讓人沉醉。

這一個吻,太過單純,隻是簡單的嘴唇相觸,卻足以讓人心動。

幾秒鍾之後,閆舒鬆開了男人的唇,額頭抵上了他的額頭,低聲輕笑道:“為什麼要憋氣?”

男人低垂著眼眸,眼睫毛在那裏輕顫,就像是受驚了的蝴蝶,一眨一眨,撩地人心亂晃。

“你醉了。”

抬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將臉埋在了他的肩膀處,深深吸了一口氣,熟悉的清香鑽入鼻尖。

“就一點點醉。”聲音隔著布料,在車廂裏響起,顯得悶悶的。

或許是真的有點醉了,語氣裏帶著淡淡的撒嬌,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行為。

蹭了蹭男人的肩膀,這種小貓般的行為是她極少有的。平日裏的她不曾向任何人示弱過,讓人下意識地以為,她似乎真的無堅不摧。

心早已軟成一灘春|水,大手罩在了女人的腦袋上,一下又一下地捋著她的頭發,就像是給自家的寵物順毛一樣。

“下次別喝這麼多酒了。”李司南說著,眼中的寵溺不加以掩飾,語氣還帶著淡淡的無奈。

閆舒的胃不好,他總是記著這一點。當初她在他麵前倒下的那一瞬間,他至今都還沒有忘記。他也還記得從急症室裏出來的時候,閆舒那慘白的臉色。每每回想起來,心總是有種撕裂般的疼痛,仿佛在下一刻可能就會永遠地離他遠去。

醫生說: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這胃遲早要切!為了工作拿自己的身體折騰,錢賺了再多又怎麼樣?死了能帶走嗎?!

‘死’這個字眼,李司南永遠不敢把它放在閆舒的身上。可是那一刻,他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或許死亡真的並不遙遠。

後來他才知道,在他離開的那三年裏,閆舒不止一次進過急症室。所有人都勸過她,試圖阻止她再繼續這麼消耗自己,可她卻不曾把任何人的話放在心裏。

李司南莫名聯想到了他當初在美國的時候……喝酒抽煙,沒日沒夜地放|縱自己,就是為了想要忘記當初的痛。

有時候,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想知道當初的她是不是也曾後悔過讓他離開。可是這念頭也隻是停留了不到片刻,最終化作一陣自嘲。

在他們之間的這段關係裏,他永遠都是處於下風。他知道彼此的感情是不對等的,他從始至終愛地都比她多得多。可是他不曾有過一絲的抱怨,不曾有過一絲的不甘,隻是覺得她能和他在一起,便是天大的幸運。

就好比是現在,他無時無刻幻想著他們的未來,幻想過他們結婚生子時的模樣,幻想過他們鬢發如霜,相攜至死的場景。而她……卻連一個簡單的構想,都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