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又來一門好親事(1 / 3)

月黑風高,涼風習習,吹著古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四月夜蟬鳴蛙叫,荷塘夜色獨好。

一道暗影悄然接近了庫房,他東瞅瞅、西瞅瞅,十分警惕的樣子。庫房的大門緊閉,他掏出一根鐵絲伸入門縫,輕輕地、輕輕地撬開了裏頭的鎖。

嘎吱——

大門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弓了弓身子,如驚了的老鼠四處張望,確定無人發現才又壯著膽子跨入房內。

在他背上是一個沉甸甸的大包袱。

他走到一堆嶄新的木箱子前,挨個打開,然後從包袱裏取出藥粉和剪刀,現在箱子裏灑了一層,爾後從底部翻出幾匹上好的綾羅綢緞,二話不說便剪了下去

“給我抓住他!”

一聲突兀的厲喝,他身子一顫,還沒做出反應便被兩名孔武有力的婆子給按在了地上!

火光瞬間點亮了陰暗的庫房,光影處,水玲瓏一襲白衣,倨傲而立,她神色淡漠地掃了男子一眼,意料之外卻又覺得是情理之中,從吳媽媽鬧事開始她就懷疑有人終於坐不住要對她展開報複了,但她的玲香院不好下手,對方隻能從她管理的部門一一進行打擊,雜院和膳房鬧了一次,短期內不會再折騰,如此便隻剩庫房。

水玲瓏行至箱子旁,探出手捏了一點藥粉,聞了聞之後冷冷一哼,竟然是磷!這是想讓太子府在盛夏自己燒起來嗎?

水玲瓏冷冷的看向男子:“阿義,沒想到會是你啊。看來上回的冷水你還沒有喝夠,來人,把水缸抬進來。”話雖如此,眼神裏卻半分詫異都無,就好像她知道今晚出來搗亂的一定會是阿義。

“是!”杜媽媽恭敬地應下,帶領兩名粗使婆子把一早準備好的大水缸給搬了進來。

一般人抓到犯人都先問你是誰派來的,具體打算做什麼,水玲瓏卻並未如此,或許她骨子裏就是個激進的性子,她揚了揚手,淡道:“扔進去,我看著心煩,死了就埋在後山的亂葬崗吧。”

死?阿義懵了,他老子娘是府裏的家奴,柳綠也是,但他不是!他老子娘曾經幫過老太爺的大忙,是以,老太爺在世時便給他脫了奴籍,並準許他住在府裏,他是平民,是受大周律法保護的,大小姐不能這麼對他!他吞了吞口水,咆哮道:“大小姐,你不能濫殺無辜,我又不是府裏的下人!你沒資格處置我!”

“誰說我處置的是府裏的下人?”水玲瓏聳了聳肩,問向枝繁,“我處理的是府裏的下人?”

枝繁就笑著答道:“咱們尚書府家風嚴謹,絕不會出這種背信棄義的奴才,今晚是有惡賊擅闖尚書府,按律當誅,打死了到官府登個記便算了事。”

水玲瓏微微一笑:“是吧,我就說呢,本小姐宅心仁厚,怎麼舍得對家奴下此狠手?既然是惡賊,那就弄死吧!”

眾奴在聽到“宅心仁厚”幾個字時,齊齊打了個冷顫,這好比一隻狐狸說,我愛青菜,從不吃肉……

大小姐這是要滅口?在不問清楚幕後主使的情況下?阿義完全呆怔,嘩啦一聲,他被丟入了水中。

水玲瓏拍了拍手轉身離開了庫房。

她不喜歡和人討價還價,尤其不用問她也知道是誰指使的阿義。阿義動的是冰冰的嫁妝,若是嫁妝出了問題,一則,冰冰會在雲禮跟前丟臉,二則,冰冰會怨上為她準備嫁妝的人。既嫉妒冰冰又恨她的人,舍水玲溪其誰?

看吧,這輩子就算她想放過水玲溪,水玲溪也非得和她杠上,真不明白她自己得病關她什麼事?下定決心要將太子妃換掉的是水航歌又不是她,水玲溪幹嘛不找水航歌的麻煩?

果然是腦子有毛病!

哼!

水玲瓏慵懶地挑了挑眉,一邊走一邊思量著自己該回敬水玲溪一份怎樣的大禮。

……

柳綠回了玲香院,葉茂很高興,她知道大小姐喜歡屋子裏人多,偏阿四和阿季總愛胡亂獻媚,大小姐一般不讓她倆進屋,她和枝繁偶爾輪流出去辦事,便隻有兩個人陪著大小姐,這離大小姐的安全指標——三人還差了一截兒。現在柳綠回來了,多好!

侍奉茶水的丫鬟屬於二等,與阿四、阿季平起平坐,從前柳綠做一等丫鬟時沒少打壓下邊兒的人,但凡誰想湊到大小姐跟前兒獻媚都沒機會,是以,大家明著沒說,心裏卻是有些忌憚和嫉妒柳綠的。現在柳綠又回來了,卻隻是個二等丫鬟,嗬嗬,多好!

心情最複雜的是枝繁,當初勸大小姐提防柳綠的是她,後麵主動去探望柳綠的也是她,人都是這樣,當同伴比你弱小時你會心生憐憫,可一旦對方展現出可能超越你的潛力時,你心裏可就不那麼好受了。

柳綠遞過一杯玫瑰花茶,笑盈盈地道:“大小姐,請用茶。”

“嗯。”水玲瓏端起茶杯,香味、溫度和濃度都剛剛好,是她喜歡的味道,她喝了一杯,又遞給了柳綠,柳綠歡喜地滿上。

枝繁放下手裏的繡活兒,笑著道:“大小姐今兒還沒按摩手呢,奴婢給你按按。”

水玲瓏不由自主地想起諸葛鈺握著她的手很是享受的模樣,搖頭道:“不了。”

枝繁垂下眸子,繼續做繡活兒。

水玲瓏不動聲色地瞟了枝繁一眼,又道:“東西寄出去了?”

柳綠和葉茂就詫異地看向了枝繁,大小姐讓枝繁寄了東西?

枝繁感受到了二人的注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機密事件大小姐一般都交給她辦,可見她在大小姐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這麼一想,她的臉上有了笑容:“寄了,給了三倍的銀子,快馬加鞭,幾日便能送到。”

“嗯。”水玲瓏發出一聲輕微的鼻音,丫鬟們之間的關係也要平衡好,既不能讓她們鐵板一塊,亦不能真讓她們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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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欽天監算的黃道吉日,雲禮和冰冰在四月中旬完婚。眼看婚期將至,老夫人命人將府裏裝扮得煥然一新,地上一應的紅綢,廊下成片的嬌花,白色繡彩圖燈籠被扯下,換上大紅色八角琉璃燈,所有下人均領了兩套新衣,整座尚書府喜慶一片。

與此同時,朝中重臣每日都在探討南水西掉的方案,水航歌忙得不可開交,根本不理宅子裏的事。按理說,冰冰就算不是他親生女兒也是他侄女兒,冰冰做了太子妃他的麵子上也是有光的,但他對冰冰和太子的大婚表現出了史無前例的冷淡!

當年水二爺和月華郡主的事兒水航歌的確插了一杠子,莫不是水航歌認為冰冰成為太子妃後會嫉恨於他,是以,他索性不把寶壓在冰冰的身上了?

水玲瓏搖頭,對水航歌的做法表示高度的不理解。

而另外一件出乎水玲瓏意料的事情是,向來隻在軍中掛了個閑職的鎮北王突然提出全程參與南水西掉部署工作的要求,喀什慶缺水,南水西掉刻不容緩,作為喀什慶的重要人物,鎮北王參與其中無可厚非。

雲禮卻在朝堂上駁回了鎮北王的請求,認為此事當由專門的水利官員負責。

鎮北王和幾名官員聯名上奏,與太子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唇槍舌戰,直到把皇帝鬧得暈頭轉向,皇帝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準奏!冊封諸葛愛卿為南水西掉的督查使,全程跟蹤此項目的進度。”

前世,鎮北王並未對南水西掉引起高度重視,任由荀楓把溝渠建在了自己想要的地方,結果喀什慶暴亂,荀楓開閘泄洪兩個時辰,當即淹了十幾處村莊,然後喀什慶無條件的投誠了。

就不知這一世鎮北王為何突然對此事展開了關注,難道有人提醒他當心南水西掉的工程?水玲瓏就想到了郭焱,那個極有可能和她一樣都重生了一回的人。

老夫人心中記掛著冰冰和太子的婚事,派水玲瓏前往姚府將冰冰接回來,水玲瓏去了幾次都沒能讓老夫人如願,老夫人的心裏漸漸有了不詳的預感,她喚了水玲瓏到福壽院,拉著水玲瓏的手問道:“哪有臨出嫁了還住在別人家的?冰冰是怎麼與你說的?”

那是別人家?不,那是水冰冰如今的第二個家。

水玲瓏故作疑惑地道:“我去了幾次,三公主都在,三公主喜歡冰冰,我也不好多問。”

是這樣嗎?三公主是太子的嫡親妹妹,與三公主打好關係,將來救水沉香出冷宮的幾率又大了一些,老夫人不停地安慰自己,直到大婚前一天,老夫人終於坐不住,親自去姚府接冰冰回來,卻被告知冰冰一大早便離開了。

離開了?

去了哪裏?

難道冰冰悔婚了?

老夫人惴惴不安地回了府,在房裏踱來踱去,腦海裏一刻不停地思量著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先是她給魏氏寫了道歉信並表達想讓冰冰做太子妃的意思,再是他們把冰冰送入京城,在尚書府接了皇後娘娘的懿旨。

這中間哪裏出了問題呢?

靈光一閃,老夫人眉心一跳!

信!

對了,就是信!

魏氏和二兒子都沒給她回過任何信,隻是把冰冰給送入了京城!她以為二兒子和魏氏是原諒她了才同意讓冰冰入京的,而今仔細回想,他們一句原諒的話都沒說!

他們壓根兒沒打算原諒她,他們隻是在利用她!

“快……快……叫大老爺過來!”老夫人氣得血氣上湧,兩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