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狐狸尾巴(1 / 3)

“去過了。”董佳琳如實答道。

諸葛汐不明白水玲瓏為何突然提起那晚的事,這是她心裏永遠的禁忌,實在不願有人當真她的麵談論任何與它有關的話題。諸葛汐打斷了水玲瓏接下來可能會繼續的話:“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府吧!”爾後攙著自己的母妃離開了原地。

冷幽茹回過頭,看了看水玲瓏又看了看董佳琳,想起水玲瓏問董佳琳的話,她看向董佳琳的眼神裏便多了好幾分耐人尋味的探究……

水玲瓏冷冷地掃了董佳琳一眼,掃得董佳琳和馮晏穎俱是頭皮發麻,待到水玲瓏離開,馮晏穎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得罪玲瓏了?”

董佳琳咬緊唇瓣,仔細回想了住在王府期間發生的各種事情,爾後搖頭:“沒啊,我應該……是沒得罪她的。”

馮晏穎似是不信:“什麼叫做應該?”

董佳琳望著水玲瓏衣袂偏飛的背影,喃喃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邊冷薇生下了蕙姐兒,宮裏的水沉香則生了個小皇子,欣女官被指為十二皇子的貼身女官,隨著十二皇子住進了千禧殿的月華宮。

水航歌和水玲瓏都派人給水玲月送去了賀禮,恭喜她升級為母妃,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而另一邊,雲禮“傷勢痊愈”,重新返回朝堂,第一件事便是將平南王勾結官員的賬冊給抖了出來,順著賬冊上記載的物品和數目一一查去,竟然揪出了十一名在朝堂舉足輕重的官員,其中一名還是三朝元老。皇帝雷嗔電怒,當即下令將平南王、荀翰和荀澈斬首示眾,荀楓逼不得已動用了皇帝當年賜給荀嫣的免死金牌。免死金牌能用三次,恰好保住三條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帝下令撤銷了荀家的王爵,連降兩等,成了侯爵,也就是說,荀楓仍舊是世子,卻隻是個侯府世子了。

荀楓坐在書房,一襲白衣勝雪,眸色如冰,陰冷卻也陰柔,連金燦燦的陽光打上去都立時暗淡了三分。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一頁一頁翻著令荀家從天堂摔落的賬冊,嫣紅的唇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真正的賬冊在他手裏,雲禮的那本隻是一份py,而為保證賬冊的絕密程度,他都是請了不同的人做上、中、下三部分,且這幾人相互之間並不認識!天底下唯有他一人見過完整版的賬冊,他倒是想問問,雲禮是從哪兒抄到的!

莫非有人開了天眼神通?

荀楓將賬冊隨手丟到了一旁的小幾上,看似隨意的一動,不帶半分力道,然,那張小幾卻在賬冊落下的一刻碎成了木渣。

金尚宮的脖子一縮,脊背有冷汗冒了出來。追隨世子多年,她比誰都了解世子的脾性,他表麵溫和愛笑,骨子裏卻是個極端暴力分子,他發起火來,連閻王爺都得抖上三抖。

荀楓靠在椅背上,用手背揉了揉額頭,按捺住殺人的衝動,緩緩地道:“你怎麼看?”

看什麼?看賬冊?金尚宮先是一愣,爾後才明白荀楓話中所指,她壓下心底不經意間便蔓過的恐懼,語氣如常道:“我也納悶呢,為什麼太子會知曉這本賬冊的細節?要說太子也算個人物,勤政愛民、德厚流光,太平盛世中他定能成為一代明君,可惜他這人太過善良耿直,又缺乏謀略心計,荀家這回的事表麵上都是他和三皇子在出麵,但其實我覺得他的背後有高人指點。”

高人?那個離間了他和雲禮的水玲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順風順水多年,警戒性降低了許多,這才中了水玲瓏的詭計去什麼香滿樓尋她!水玲瓏長得也不算好看,憑什麼篤定彈彈琵琶唱唱歌便能引他上鉤?還是說水玲瓏如果那一次沒勾引成功,又會再來下一次?還有,水玲瓏為什麼要幫著雲禮呢?一係列的疑惑弄得荀楓有些煩躁,他扯了扯衣襟,這是一個習慣性的鬆領帶的手勢:“隻怕不止他,就連三皇子突然受傷、突然掉頭對付我也是遭了誰的構陷!”

原本以為三皇子那個蠢貨很好拿捏,隻要他去喀什慶,自己的人便會幫他立下軍功,然後自己再將他的各類罪證遞到太子手中,借太子的手除掉他。喀什慶百姓感謝的人死在了太子手裏,太子便是觸犯了喀什慶的眾怒。如此一來,誰幫著他就等於一並觸犯了眾怒,鎮北王府想要效忠太子便要好生掂量掂量了。當然,他也做好了借助戰爭重創喀什慶和鎮北王府的準備,哪怕退一萬步說,鎮北王府依舊決定效命於太子,那也隻能剩下一具空殼。

但如今事情變成諸葛鈺立了軍功,諸葛鈺成了喀什慶的救星!

他寧願綁著衝進碉堡,不炸開大門就詐死自己,天底下……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與此同時,平南王府的罪證被三皇子捅到了禦前!

他覺得那人在模仿他的套路!

荀楓的手背擱在額頭上,緩緩地閉上了眼,又接著先前的話題說道:“我懷疑三皇子臨陣倒戈和郭焱有關,你密切關注一下他的動向。”

“是!”

荀楓又道:“我還是想不通幕後高手用的什麼方法知曉這種機密的東西?”

金尚宮這回答不上來了,在她的認知裏,除非是有人有意或無意泄露了機密,否則誰能獲悉賬冊裏的信息?但這名世子自負到了極點,親手掌管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出了紕漏的。金尚宮胡亂扯了個理由:“或許……是占許……是占卜術?”

荀楓冷笑,斜睨著她:“那你卜給我看看?”

金尚宮垂下了頭,她也算是精通八卦之術,但精確到賬冊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筆交易,她哪怕修煉成老妖精怕是也沒這本領!她定了定神,趕緊轉移話題:“聽說冷薇生了,是有人給她做的剖腹產,我就納悶了,咱們的手術設施還在批量建設中,根本沒開始對外普及剖腹產,誰……就會了?”

荀楓想起了諸葛鈺,以諸葛鈺的資質學會一台手術不在話下,然後他又想到了水玲瓏,按照她的說法她曾經和一名穿越人士學習了不少東西,或許其中就包括了二十一世紀的先進醫學手段。荀楓又揉了揉額頭,淡淡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末了,也轉換了一個話題,“你上回說水玲瓏有封邑之貴,那她可是天生鳳格?”

金尚宮搖頭,語氣了含了一分惋惜:“雖是封邑之貴,卻無皇後之命。”

“嗬……”荀楓輕笑一聲,沒再言辭。

馬車裏,諸葛鈺一身墨色錦服,高貴得宛若一塊精雕細琢的墨玉,他正襟危坐,闔眸假寐。

水玲瓏偷偷地瞄他,瞄他,再瞄他!

好吧,她承認當時她衝動了,她應該讓冷薇和孩子死了得了,也好過弄個孩子出來給諸葛汐添堵。像姚成這樣專一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他和冷薇被設計,雖然並非本意,但到底是出了一次軌,而蕙姐兒就是這場出軌的鐵證!但她隻要一想到清兒和斌兒,便又覺得孩子都是無辜的,所以,哪怕時光倒流一次,她還是會把蕙姐兒給剖出來。

察覺到了水玲瓏的糾結之色,諸葛鈺緩緩開口,眼睛仍是閉著的:“你沒做錯,孩子是無辜的,換做是我在場也會救她。”至於她為何會和荀楓有那麼多相似之處,他想了想還是選擇信任她。

水玲瓏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如果因為她救出蕙姐兒給諸葛汐添堵,諸葛鈺便從此怨上她,那她和他的價值觀就太不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成親之前她一直覺得諸葛鈺是個視人命如草芥、沒心沒肺的小紈絝,但幾番相處下來,水玲瓏覺得他比她想象中的有人情味兒得多。譬如水玲清這個小拖油瓶,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吧,就沒見他擺過臉色。水玲瓏又想到了薛娟,不知怎的,諸葛鈺砍薛娟腦袋那一幕始終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水玲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嘻嘻地道:“諸葛鈺啊,你……在寺廟的時候為什麼要殺薛娟?”

別告訴她,僅僅因為薛娟擋了他尿尿的路!

諸葛鈺仍是沒有睜眼,但濃長的睫羽顫了顫,可見內心有了波瀾,良久,就在水玲瓏以為他不屑於回答之際,他幽幽開口:“拋夫棄子的人有什麼臉麵活在這世上?”

“薛娟,你夠了!兒子每天晚上哭著喊娘親,你知不知道?三個月了,我連家都不敢回,生怕他問我怎麼沒把娘親帶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賺錢了,走,跟我回去!”

回憶完薛娟丈夫的話,水玲瓏暮然睜大了眼眸,試探地道:“所以……你殺掉薛娟的丈夫是因為他三個月不回家,不管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太偏激了?!

這回,諸葛鈺沒有回答。

水玲瓏卻有種心底的陰霾突然照進了一米陽光的疏明通暢,她朝諸葛鈺靠了靠,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眸,笑得可人:“你是不是很喜歡孩子呀?”

諸葛鈺還是沒有回答。

水玲瓏就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朵,心裏有了答案。

諸葛鈺突然睜開眼:“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我私自返回喀什慶本是重罪一樁,皇帝怎麼非但不治我的罪,反而冊封我為領軍的將領?是太子的手筆吧?”他以為自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