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這麼巧(2 / 3)

看著素來倔強驕傲的女兒此時卑微得像個奴才,甄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在她一席哀求中再次燃燒了起來:“醒醒吧你!你和你二哥是親兄妹!你怎可對他生出這種不倫的感情?趕緊給我斷了這種念頭!”

諸葛姝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揚起淚光閃耀的臉,咬牙道:“我……我就是想和二哥在一起……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成親我難受,難受得發瘋!我不能沒有二哥的!最多……最多我答應不破壞他和別人就是了!”但叫她放棄二哥,絕無可能!

甄氏端起茶水便潑向了諸葛姝,諸葛姝駭然失色,身子本能地朝後一傾,卻還是被潑了個正著。

甄氏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孽子!真是要活活氣死我!你已經毀了你二哥在喀什慶的地位,又要葬送他用性命拚來的前程嗎?你知不知道你二哥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大腿和後背連中五劍還在奮勇殺敵?!他差點兒死掉!都是為了不讓你父親把你交給林家處置,他……他做到這一步了!你又是怎麼回報他的?啊?你告訴我!”

諸葛姝啞口無言。

甄氏按了按太陽穴,咆哮出聲:“流珠!琥珀!給我進來!”

兩名丫鬟戰戰兢兢地入內,作為心腹,諸葛姝到底犯了什麼錯,她們自然是知曉的,但說實在的,她們並不是甄氏,無法感同身受,隻覺得諸葛姝的思想行為有悖如今的倫理,可喀什慶的史上並非沒出現過這樣的案例,比如她們信奉的女媧娘娘,有一種傳聞便說她和伏羲是兄妹。

甄氏厲聲道:“四小姐染了風寒,把四小姐帶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探視!也不準四小姐私自外出!”

“娘!你——”諸葛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一直那麼溫柔嫻淑的娘,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強勢?可她尚未出聲,便被琥珀和流珠押入了房間。

安頓好諸葛姝之後,流珠回了甄氏跟前兒,看著甄氏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的憔悴樣子,她微微一歎,道:“二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流珠覺著自家主子最大的優點便是能聽進旁人的意見,她放柔了語調,緩緩地道:“奴婢以為,夫人眼下最要緊不是糾正四小姐的心態,而是想法子應對成郡王的怒火。成郡王有錯在先不假,可當時他喝醉了酒,四小姐卻是清醒的,她不給成郡王解釋的機會便將其推下了台階,導致成郡王大怒,盡管後麵如安郡王所言,他是自保,無意傷人,但還是傷著了。”

想到女兒闖的禍,甄氏就頭疼!成郡王也不是個東西,連未及笄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流珠建議道:“您看,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和王爺、王妃通通氣,請他們幫忙周旋一、二?”

甄氏擺了擺手,不甚讚同:“才來多久就給王府添麻煩,不是憑白遭人嫌棄麼?我先試著解決,解決不了再說。”

“柳綠那邊……”

甄氏眼底的怒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給了封口費,放心吧!她隻看到安郡王和成郡王打架,後邊兒的她沒瞧見。”奴兒還在柳綠的後麵回來的,她嚴格審問了奴兒,奴兒一無所知,可見比奴兒早到的柳綠更加不可能發現後麵的真相了。

流珠就看向甄氏露出的意味深長的笑,心底泛起了濃濃的疑惑,二夫人給柳綠的鐲子她看到了,是老太君當初賞給二夫人的生辰禮物,若是封口費給金子便足夠,可偏偏給了一個二夫人自己十分鍾愛的物件兒!

難道二夫人想買通柳綠做內應嗎?

不,柳綠的老子娘都在尚書府,她不可能背叛世子妃,若一定要收買,孤女枝繁才是首選。

而瞧二夫人的神色,明顯有著某種目的,那麼,二夫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甄氏沒注意到流珠的異樣,她斂起一時的快意,又言歸正傳:“我給喬夫人寫封信,你連夜送去,一定要親自送到喬夫人手上,明白嗎?”柳綠的事來日方長,眼下最緊要的是解決兒子和女兒的難題!

墨荷院內,水玲瓏剛散步消食完畢,鍾媽媽又切了一盤蜜瓜進來,水玲瓏實在難擋美食誘惑,遂拉著鍾媽媽一同坐下,拿了一塊蜜瓜送至她唇邊,笑得溫和:“你也吃。”

鍾媽媽感動得眼淚直冒,受寵若驚地咬著蜜瓜吃進了腹中。乳母千千萬,可像她這樣受主子尊敬的真沒幾個。大小姐性情大變後,她的確傷感了好一陣子,可現在她釋然了,大小姐是表麵冷了,內心其實一如既往地執著。

水玲瓏探出手,摸了摸鍾媽媽額頭上的血痂:“很疼吧?”

鍾媽媽搖頭:“不疼,就破了點兒皮!我自己沒站穩,摔了一下,不幹旁人的事!真的!你……你不要因為這個而生她們的氣,好不好?”

水玲瓏就望著一盤子清香的水果,頓時沒了食欲,她敬重鍾媽媽,所以沒擺什麼臉色,隻語氣如常道:“該怎麼做我心裏有數,你回屋歇著吧。”

原以為鍾媽媽是真心捧著水果給她吃,沒想到竟是變相替紅珠她們求情的!鍾媽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她明白,她介意的不是鍾媽媽求情的行為,而是鍾媽媽居然學會了利用她對她的惻隱之心來達到某種目的!盡管出發點是為了她好!

這一回是求她,下一次若事態嚴重,她是不是得逼她?!

鍾媽媽碰了個軟釘子,尷尬地笑了笑,起身出了屋子。

枝繁正好從柳綠那兒問了消息,進來便聽到二人的對話,也看到了鍾媽媽背過身時有點兒受挫的神色,她放下簾子,行至水玲瓏身旁行了一禮,道:“鍾媽媽怕是傷心了,其實您生不生紅珠她們的氣沒必要告訴鍾媽媽,口裏應一聲,權當寬了鍾媽媽的心了。”

水玲瓏瞪了瞪犯迷糊的枝繁,淡道:“平日裏看你挺精明,關鍵時刻腦子裏都變成豬油了!有一便有二,有二則會有三,我今兒要是應了鍾媽媽,日後鍾媽媽非得成為那些人對付我的長槍不可!”

枝繁狠狠一驚,杏眼圓瞪:“大小姐您的意思是……鍾媽媽來求情是有人唆使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大小姐一次便絕了那些人的希望,鍾媽媽就不會無止境地被利用下去了。看似冷漠,實則有情。枝繁一直認為大小姐是沒有心的,之所以對鍾媽媽好也不過是秉承了對乳母的一份尊重……而今看來,卻是她誤會大小姐了。

主子和奴才的立場天生不同,每個奴才都巴不得自己的主子有情有義、慈悲為懷,一如所有主子都希望奴才們肝腦塗地、絕無私心。但這些……是不可能的!

所以,彼此得找出一個相互適應的平衡點。

前世,水玲瓏並非輸在了謀略上,而是敗給了人心,故而現在,她很小心地經營著身邊的每一種關係,哪怕對方隻是一個下人。

枝繁欣慰地笑了笑,把紅珠故意激怒柳綠的話講了一遍:“……大小姐,柳綠會動手情有可原。”

“怎麼?覺得我罰柳綠罰重了?”水玲瓏提到了音量,明顯透著不悅。

枝繁垂下眸子:“奴婢不敢。”

水玲瓏哼了哼:“就衝她平日裏總欺負別人,這份例銀子罰得一點兒不冤!還有,你派人盯緊紅珠的動靜。也許聚眾打架隻是個開胃菜,重頭戲在後麵。”

枝繁恭敬地應下,隨即又把柳綠碰見安郡王和成郡王打架的事,以及柳綠給甄氏通風報信的事和盤托出:“……二夫人覺著柳綠報信有功,便賞了她一個金鐲子。”

“就這些?”水玲瓏挑了挑眉,柳綠惱甄氏唆使她做苦力,暗地裏沒少罵甄氏,眼下會如此好心地給甄氏通風報信,讓甄氏及時去解圍?

枝繁點頭:“她和我說的隻有這些了。”難不成柳綠隱瞞了什麼?

柳綠的確隱瞞了一部分事件的真相,誠如水玲瓏懷疑的那般,柳綠沒那麼好心給甄氏通風報信,她其實隻想讓甄氏看見女兒和兒子做出那種醜事氣得跳腳而已,之所以將這個秘密攔在肚子裏,是因為柳綠明白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

成郡王和安郡王打架的事遲早有一天會在京城傳開,畢竟安郡王不說,成郡王也會說,柳綠給甄氏通風報信沒什麼。

可諸葛姝親吻安郡王時隻有柳綠一人在附近出現過,這事兒若不小心宣揚出去,甄氏頭一個懷疑的人便是柳綠!自己如果都保不住秘密,又怎敢奢求旁人替你保守秘密?

是以,柳綠閉緊了嘴巴子,對甄氏也僅僅說:“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您趕緊去看呀!成郡王不知道和誰打起來了!那人穿得很好,奴婢估計是個世家子弟!也不知道旁邊的人有沒有把他們兩個勸住!”她特地繞了近路一路小跑趕在奴兒之前進入甄氏的院子,在時間上洗脫了嫌疑。

水玲瓏淡然笑之,柳綠是丫鬟,不是機器,她不是非得掰開柳綠的腦袋瓜子看裏邊兒到底藏了什麼。

她伸了個懶腰,抱著多多上了床榻,她發現隻要多多睡在床邊,她便不會掉下去。

她一壓到多多,多多就會痛得嗷嗷叫……

翌日,甄氏親自上門探望成郡王,成郡王十分友好地接見了她,並向她保證當日他喝多了,也有錯,下次絕不再犯,希望甄氏別因此而怪罪於他,更別遷就於惹禍元凶諸葛姝。

甄氏受寵若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高高興興地回了府,向老太君稟明此事。

天安居內,老太君和水玲瓏坐炕頭,自打水玲瓏“嚇唬”了老太君一次之後,老太君吃飯就特別乖了,偶爾想吃甜,卻死死忍住。

老太君一邊和水玲瓏翻著花繩,一邊笑著道:“鈺兒啟程了吧?”

水玲瓏含羞一笑:“嗯,七天後抵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