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珠如釋重負,拾掇了地上的碎瓷與琥珀一同走到了外麵。
屋子裏一空,甄氏的臉色就沉了,她屈了一條腿於炕上,另一條腿踩地,坐下說道:“個子沒給我長多少,火氣卻越發大了,你和我講講,今兒拿流珠出去又是為了哪一出?”
諸葛姝不服氣,倔強地橫了一眼:“怎麼是我拿她出氣了?明明就是她燙著我了!”
甄氏探出冰冷的指尖,點了點她額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呀!流珠有什麼本事我不比你清楚?她若是連泡杯茶都能燙到主子,我當初能從幾十名丫鬟裏挑了她來京城?分明是你誣賴她,還跟我死鴨子嘴硬!看來,我得早早兒地把你嫁出去,省得你在家一天到晚鬧我心!”
諸葛姝一聽這話便來了火氣,鼻子眼淚說冒就冒:“我是你女兒,你不信我反而信一個賤婢!我在你心裏連賤婢都不如!當初你生我做什麼?直接養個賤婢得了!”
“胡鬧!你堂堂喀什慶王女,豈可講出這樣的混賬話?你爺爺若是知道了,不賞你一頓板子?!”甄氏氣得胸口發堵,諸葛姝一把伏在茶幾上哭了起來。
甄氏的立馬軟了,她蹙了蹙眉,想起了安郡王,又覺著自己的優生率還算可以,兩次出洞,起碼一次弄對了。兒子沒教好,將來留在身邊禍害自己;女兒沒教好,最多出嫁禍害婆家。秉承著這樣的觀念,甄氏又覺得好像不值得為女兒動那麼大的怒,她順了順氣,道:“那你和娘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
諸葛姝見甄氏不若先前那般怒了,眼神閃了閃,抬頭說道:“董佳琳是不是快過門了?”
甄氏的眸子一緊,錯開了視線看向旁處:“誰告訴你的?”
諸葛姝哼道:“還用人告訴嗎?我又不是傻子!當初和肅成侯府講的條件是,二嫂有孕之前不給二哥納妾,但現在二嫂有孕了,董佳琳的哥哥又高中會元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納了董佳琳過門,對不對?”
想起大公主的威懾,甄氏的心裏蔓過一層惡寒:“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瞎操心個什麼?我跟你說,你別再對你二哥動什麼歪心思!你二哥如今是朝廷正兒八經的大員,這種宅子裏的醜事足以毀了他一生的前途,屆時你父親和你爺爺全都不會接濟你二哥!不想你二哥日後淪落到街邊當乞丐,也不想你自己滾回喀什慶給林小姐抵命,你就給我安分點兒!”
再說花廳。
花廳內,祖孫三代顯然為王府的未來吵得不可開交,便是諸葛嘯天有老魔頭之名也沒能鎮住父子倆。
最激動的是諸葛鈺,他俊美的臉已經漸漸漲成了豬肝色,端的是能驅邪避凶:“我不同意!平南侯府和咱們王府勢同水火多年,當初母妃被指入諸葛家就少不了他們的攛掇!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絕對堅持和平南侯府死磕到底!”
諸葛流雲這回堅定地站了兒子的隊:“小鈺說的沒錯!皇上固然可惡,但當初若不是平南侯那個老賊先退了幽茹的親,皇上也不會以彌補幽茹為借口將她指給我做王妃了!”
將一個退了親的女人指婚給喀什慶,真是夠打喀什慶的臉啊!但喀什慶能說什麼?當初的喀什慶瘟疫蔓延,倒不是他們醫術不精,而是缺乏隻有大周才有的藥引!結果生生死了數萬百姓,他們才不得不臣服了大周……
諸葛嘯天火冒三丈,一巴掌將新買來的桌子拍成了碎末:“諸葛流雲!你給我反了!你兒子不懂事,你他娘的也不懂事!你怎麼知道當初是平南侯自願退親,而不是皇上逼的?你們一個兩個可真是太小瞧皇上的手段了!也不想想他到底是誰肚子裏爬出來的!陰謀詭計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跟他鬥,你們嫩得不行!”
如果不是怨憤皇上逼走了未婚妻,平南侯哪兒那麼大的怨氣非得推翻這個皇朝?但皇帝終究是壞事做多了,連上天都要懲罰他,所以雲家的江山岌岌可危!
諸葛流雲啞口無言,這些他不是沒想過,隻是……一直不大願意相信。但回想一番他和冷幽茹還有小茜受的苦,又覺得老爺子真是一語中的。
諸葛嘯天指著桌上的藏寶圖,怒不可遏道:“還有這個鬼東西,趕緊想法子丟出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咱們諸葛家這麼多年憑的就是一個‘穩’字!你倒好,懷揣起了皇上想要的東西!嫌命長了是不是?”想起高僧說的王府氣數和劫難,諸葛嘯天就覺得家裏真是一點兒隱患都不能留!
諸葛流雲心有不甘地道:“爹,《觀音佛蓮》原本就屬於玲瓏,我們也不算拿了別人的東西。”
諸葛嘯天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糊塗糊塗糊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玲瓏既然嫁了大周夫婿,便是大周人,她的東西就屬於大周,屬於皇上!你也別做那起子漠北太上皇的美夢!我告訴你諸葛流雲,權勢如浮華,亦如流沙,你拽得越緊,失去越多。想想滿目瘡痍的喀什慶,你作為民族領袖,還有什麼心思去管漠北的混賬事?”
從前他不信命,可當高僧與他論了那麼多禪之後,他毫無保留地信了!這世上,有的人天生貴命,從出世便隻需付出一分即可得到十分回報,比如:諸葛流雲;而有些人天生苦命,曆經滄海桑田才能得到勉強滿意的收獲,譬如宮裏的太監。
將兒子和太監相提並論這種事兒也就老魔頭想得出來,可老魔頭的擔憂不無道理,他歸隱過年,若非王府險些釀成大禍,他何至於長途跋涉跑到京城,終日與一群婦孺為伍?
他眸色一厲,掃過桀驁不馴的一對父子,聲若寒潭之水:“我警告你們啊,平南侯府和雲家的糾葛不是我們這些人插得進手的!龍與龍鬥,一群貔貅湊什麼熱鬧?”
諸葛鈺撇了撇嘴,陰沉著臉道:“諸葛二毛,我忍你很久了!誰是貔貅?你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荀楓都那樣對玲瓏了,放過平南侯府,怎麼可能?
“你——”諸葛嘯天瞬間炸毛,揚起一旁的花瓶便朝諸葛鈺砸了過去,伴隨著這一殺傷性極強之動作的是他紅得像小蘋果兒的臉,“你個臭小子!誰誰誰誰誰誰——誰教你這麼叫的?”
糗死了糗死了!他的秘密怎麼會被臭小子給知道了?這叫他以後怎麼混?
諸葛鈺側身躲在廊柱後,嘭!花瓶砸中廊柱,碎成一片,灰塵入鼻,諸葛鈺嗆咳了一陣,賭氣道:“二毛,你從前的名字不就是這個嗎?你改了又怎樣?你還是二毛!二毛二毛二毛!”
要說諸葛老爺子為何有這樣一個貽笑大方的名字,得先說他那段不堪入目的曆史。諸葛老爺子出生的時機不對,兵荒馬亂,糧食短缺,軍營裏的夫人無奈,隻得把口糧省著吃,分給幾名庶子、庶女,她吃的少,奶水便不足,偏她還以為老爺子每回都吃飽了,老爺子若再哭她就喂水,久而久之,老爺子不哭了,等夫人反應過來時老爺子已經嚴重營養不良。
夫人那時才不到十四歲,不懂這孩子怎麼就不長個兒,莫非是個侏儒?等知曉了結果,夫人哭得差點兒死掉!軍醫束手無策,便有好心的奴婢給支了個招兒,說,孩子的名字越賤越好養活。恰逢那時老爺子還沒起名兒,她便給前線的夫君寫了封信,大致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夫君打仗打得命都快沒了,哪有閑工夫管這個?隻回了一個字:準!爾後,諸葛老爺子就從此悲催地“二毛”了!
所謂往事不堪回首,諸葛鈺舊事重提無異於在揭諸葛嘯天的短,諸葛嘯天氣得兩眼冒金星,手指著諸葛鈺,惱羞成怒道:“臭小子,今兒你爺爺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你爺爺的厲害!”
諸葛流雲的心咯噔一下,戰鬥級別:特級!解決方案:閃人!
咻!
諸葛流雲朝門口溜去!
“不許當逃兵!”
“不許當逃兵!”
竟是諸葛嘯天和諸葛鈺同時暴喝出聲。
祖孫倆的戰火忽而叫停,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齊齊撲向了諸葛流雲。
------題外話------
哎喲,前兩天卡文卡得我想哭,心跳每分鍾都不正常,好在卡過去了,後邊兒的順了。先放一點,二更在下午……幾點呢?嗯,暫定五點吧!
慶祝一下文文成功卡過瓶頸而不是死在半路,來張票票支持下,怎麼樣?
我多碼字哈,感謝名單月底一起寫!謝謝大家!麼麼!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