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葉茂轉過身,偷偷撩起衣襟,仔細看了自己白花花的小肚皮,憨憨地道,“咦?奴婢沒有!”到底誰不正常?
水玲瓏就鬆了口氣,爾後看向呆呆的枝繁,笑了:“孕婦才有,生完孩子能自動消失,下麵的線也能變淺。”這麼呆萌的葉茂,將來嫁給誰比較好?
嘎吱——
窗子響動的聲音,水玲瓏和葉茂迅速放下衣襟,就看見郭焱躍窗而入,這兩月,郭焱沒少幹這事兒,葉茂和枝繁習以為常,葉茂非常訓練有素地走出房間,在外邊兒放起了哨!
“玲瓏!”不習慣叫娘怎麼辦?她這輩子明明比他還小!
水玲瓏按著郭焱坐下,從淨房打了涼水,用帕子給他輕柔地擦臉:“這麼晚了還出府,也不怕三公主多想?”話是責備的,笑容卻滿是寵溺。
郭焱拉住她的手,很賴皮地在她懷裏蹭了蹭,這才是他喜歡的味道,有前世的滄桑,也有今生的溫情:“她想又怎樣?我才不怕她!”
水玲瓏推開他腦袋,不禁失笑:“多大的人了,還往我懷裏鑽?羞不羞?”
郭焱恬不知恥地又鑽了進去:“不羞!”果然,抱著親娘的感覺好多了,就三公主那隻母老虎也想取代玲瓏成為他心裏最重要的女人?哼哼,癡人說夢!
水玲瓏推不開他,索性不推了,看著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蜷成一小團縮在她懷裏,她怎麼覺得這麼有喜感呢?
“玲瓏。”郭焱嘟唇,很委屈的口吻,“你有了他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他?哪個他?水玲瓏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郭焱指的是小柿子,水玲瓏拍了拍他肩膀,強行捧起他皺成一團的俊臉,這回他沒反抗,而是順著水玲瓏的力道緩緩抬起了頭。水玲瓏微揚著唇角,認真地講起了每一個離異的母親都會對孩子說的話,“怎麼會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孩子啊,不管我和在一起,都無法改變我們的母子關係,知道嗎?”
郭焱這時特想問一每個離異家庭的孩子都會問的問題——你和我爹真的不可能了嗎?
看了看一屋子典雅溫馨的陳設,有看了看水玲瓏放在繡籃裏做給諸葛鈺的錦服,再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今早得到的情報,眸光一暗,問不出口了。
水玲瓏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低落,輕聲道:“在想我和荀楓嗎?”
郭焱眨了眨眼,垂眸不語。
水玲瓏將他肩膀上的一根青絲摘掉,丟進一旁的垃圾簍:“我知道不管他怎樣傷害過我和清兒,在你心裏他都是你父親,對不起我的選擇傷害到你了,我……”
“他死了。”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長睫飛快地顫了起來:“你說什麼?”
郭焱再次鑽進了她懷裏,這一次,卻整個人都在發抖,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濕了水玲瓏滿身:“他死了。”
荀楓再十惡不赦,也是他父親!他幫著水玲瓏削弱荀楓的勢力,並不代表他希望荀楓死掉!他隻是不想那個男人再次強大得建造起一個誰也推翻不了的帝國,將水玲瓏變成他的皇後,上輩子的悲劇又重演一次……
“你不能做皇後的……不能的……”郭焱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重複這句話,水玲瓏一頭霧水,或者她還沉浸在荀楓去世的消息裏沒緩過勁兒來,那麼呼風喚雨的人,說死……就死了?不,她不信,荀楓如果這麼容易被打敗,前世就不至於能撼動雲家的江山了。都說人各有命,荀楓注定命運多舛,卻終有一日能企及眾人無法比擬的高度……而她內心愕然,便渾然沒察覺到郭焱話裏的含義,是啊,她不能做皇後的,因為這輩子她要做王妃,做諸葛鈺的妻子,當然不能是皇後了,“你……你和我說清楚,誰告訴你他死了?”
“東部鐵礦坍塌,他被壓在了下麵……太上皇怕荀楓半路偷奸耍滑,從離宮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他的軟骨散,他沒有武功的,他被壓在下麵了他沒有武功他逃不了……”郭焱心如刀割!
礦難?水玲瓏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屍體呢?”
“他們就地埋了。”
時值夏季,天氣悶熱,就地掩埋,不出七天便要全部腐爛,等朝廷的仵作抵達現場時已經辨別不出屍體的本來麵貌。水玲瓏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你相信我,他沒死!”
郭焱猛地從她懷裏抽身,怔忡地望向了她,眼底的不可思議,猶如見了北極霞光,久久地閃動著驚喜和希冀:“你……你怎麼知道?”
“他是我最忌憚的對手,他就這麼死了,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水玲瓏半開玩笑地說完,郭焱神色稍霽,水玲瓏按了按眉心,擦了他臉上的淚,頭一回覺得犯難,兒子不願意荀楓死掉,萬一哪天她和荀楓你死我活怎麼辦?算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水玲瓏語氣如常道:“我記得你從漠北抵達京城的前一晚,正是荀楓被送出京城的那一夜,你們……有沒有碰到?或者,你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沒有?”
她其實想問,你是否察覺到那個荀楓有別於以往?會否是個贗品?
郭焱認真地回憶了一遍那晚的事兒,他就和小憨挖了個深坑,小憨說見到女鬼,但他沒看見,荀楓再不濟也不屑於裝扮成女子的模樣,所以,應當是小憨看走眼了,而即便沒看走眼也絕不可能是荀楓。於是,郭焱搖頭:“沒發現異常。”
水玲瓏摸了摸他額頭,軟語道:“以後荀楓的事你別再管了,回去吧。”
郭焱依依不舍地起身,瀲灩的眸子裏還殘留著點點淚光,走到窗邊,忽而扭過頭,無辜地蹙了蹙眉,哀求道:“你……你會留他一條命嗎?他已經一無所有了,爹娘不要他了,同僚也背叛他了,他真的……不是你的對手了……我……我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絕不讓他打擾你和諸葛鈺的生活……求你……留他一條命,可不可以?”
人性使然,同情弱者。當水玲瓏處於劣勢時,郭焱豁出性命也要替她保駕護航,可一旦荀楓被逼入絕境,他覺得自己也能舍棄榮華富貴甚至仁義道德,保他無虞。
水玲瓏淡淡凝眸,意味莫名:“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別插手。”
郭焱失落地看了水玲瓏一眼,施展輕功躍出墨荷院、也躍出了王府,一上馬車,他就問向小憨:“你上回真看到一個女鬼了?”或許是金尚宮?她去救荀楓的?
小憨無比鄭重地點頭:“絕對看見了!我拍胸脯保證!很瘦很高的樣子!呃……也不是特別高啦!反正比三公主高一點!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
瘦高瘦高的一定不是金尚宮,那女人肥得像豬!郭焱擺了擺手:“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坑裏的血麼?小憨舔了舔嘴巴:“沒有!”一定不能讓將軍發現他做的困獸器居然困不住小獸!
郭焱無力地閉上眼:“回府!”
小憨嘿嘿一笑,過關!
郭焱前腳剛走,後腳枝繁打了簾子進來,夏季熱,跑來跑去滿身都是汗,枝繁顧不得擦臉上的汗水,喘著氣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打聽了……”
“先喝口水。”水玲瓏指了指桌上的茶具。
枝繁心頭一動,笑著謝過,兀自倒了涼茶,咕嚕咕嚕喝了兩大杯,總算順過了氣兒,這才說道:“奴婢去二進門處問了張媽媽,張媽媽說有一定轎子被直接抬進了府,裏邊兒坐的誰她沒看清。”
張媽媽是二進門處的老媽媽了,從王府建立初期她便做了門房的管事,她別的本事沒有,嚴苛這一條卻每每做足了的,她怎麼會放任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進入王府?水玲瓏挑了挑眉,道:“誰在前麵領路?”
“餘伯!”枝繁答。
王爺的轎子?水玲瓏的第一反應是王爺抬了姨娘,但很快水玲瓏否認了這種猜測,姨娘的轎子走不得正門,哪怕是皇上賞的妾她也隻能走側門,所以,排除姨娘一說。那麼,或許是某位客人?水玲瓏又道:“抬去哪兒了?”
“大姑奶奶出閣前的院子,清雅院。”
諸葛汐回來了?水玲瓏心底的好奇被完全勾了起來:“王爺呢?可是去了清雅院?”
枝繁慶幸地吞了吞口水,幸虧自己多跑了一趟,原本大小姐隻讓她探門房的情況,她想著多做些事兒總是沒錯的,果然沒錯!“去了,奴婢追上去,正好遠遠地看見王爺進了清雅院。”
十有是諸葛汐回來了,卻躲著其他人,或許是姚府發生了不快……水玲瓏聯想到了蕙姐兒,後媽和繼女的關係總是微妙的,姚大夫人又護犢子,真要有個麵紅耳赤也不是不可能。
思量間,小柿子又開始翻江倒海,好幾次踢得水玲瓏想尿尿,水玲瓏站起身,捂著肚子,開始在房間裏散步。
枝繁看著水玲瓏皺著眉頭的樣子便知小柿子又不乖了,枝繁記起冷幽茹先前的吩咐,出聲建議道:“大小姐,奴婢去請胡大夫過來瞧瞧吧!王妃說孩子動得太厲害了也要引起重視的。”
水玲瓏其實也有點兒納悶,她懷過兩次孕胎動都沒這麼厲害:“你跑了一趟也辛苦了,叫葉茂去吧!”
“好!”枝繁笑著應下,大小姐越來越體貼她了,這是不是說明她的付出得到回報了得到回報了?
約莫兩刻鍾後,葉茂氣喘籲籲地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胡大夫……胡大夫去清雅院了!”
諸葛汐……病了?
紫荊院內,董佳琳暈安郡王了一番,此時正伺候他沐浴,她一邊揉著他肩膀,一邊道:“郡王,妾身聽說府裏來了位客人,還住進了大姑奶奶的院子,該不會是……大姑奶奶偷偷地回娘家了吧?是不是姚大人對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