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拚好後的我應該是第三個我了,而且是比第二個殘次的我更加殘次的我。我暫時忘了和上帝喝茶的約定,也不再想和死神共舞,也希望他們不要在這個時候來找我。博士給我換了一個機械的心,並告訴我這是他手術期間花了十分鍾做的,所以沒有質量保證。恰斯帕粗心的把我的左眼和右眼安反了,不過博士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博士可能習慣了恰斯帕的粗心,可能不在意這個無關痛癢的粗心,而我是因為很快恰斯帕就要被換掉而為他難過。
我想去找尋我的記憶,但博士最好盡快找回我的心。我不得不從那雙溫暖的手裏奪回我的心,為此我為我的心難過了一會。
這個第三生的我關於我第一生的所有記憶都在一個夢裏。而且經常反複的做著這個夢——
在無盡漆黑的漆黑中,不知是我還是眾人點起了火把。無聲地,不知是眾人跟著我,還是我跟著眾人向前走。前方是黑暗,泥濘,還有崎嶇。眾人跟著我順著盤旋的路往上走。我跟著眾人沿著蜿蜒的路往前走。在這蜿蜒盤旋的路的盡頭,是立在山尖上的一座孤墳。我回首向後望去,火光蔓延到路盡頭。我俯首向下望去,火光延展到山盡頭。但這路的盡頭,山的盡頭都是死一般沉寂。火光靜靜,孤墳寂寂。是我把眾人帶向了這死路,還是眾人把我引向了這孤墳。沒有猶豫,沒有憤慨,沒有悲傷,毫無任何感情的我走進了這孤的墳……
我的記憶在夢醒來時被打斷就再也接不上了。
二百多年前啊!僅僅是二百多年,同人類曆史比起來,同地球紀元比起來,同太陽係銀河係比起來,同無盡的宇宙比起來,何其渺,何其微不足道啊!但就是這短短的二百餘年,就好像光一般快,快到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這短短的二百餘年,就好像太陽一般熾熱,熱到消融了一切蛛絲馬跡。這二百年空白的曆史留給人們一個殘缺的地球和數十億和我一樣殘缺的冰凍人。
地球的記憶斷在二百多年前,我的記憶斷在第一世。和宇宙一般無盡的困惑的我翻遍了博士的資料庫圖書室實驗室……最後隻翻到了一本破爛的日記本。這最後一篇日記的日期是所有我能找到的離現在最近的日子。我看不懂卻讓我不寒而栗的最後幾篇日記這樣寫到:
5月9日
這一日終於來了,報應。
掘了十八年墓,今終於要將自己埋了
我不反抗,隻靜靜等待。
這漆黑的墓,一口絕美的棺材。
5月10日
睜開不曾閉上的眼,仿佛打開未曾合上的棺木。
墓裏的淒冷的黑暗,令我打了個寒顫。
我是明白的,我終究逃不出這墓。
於是我等待,等待黑暗將我吞噬。
等待死神降臨,用靈魂的鎖鏈,將我帶
去遠方。
5月11日
驚醒,又睡去……
睡去,又驚醒……
我明白這是死神的把戲
從棺木裏把我取出,又將我放回
又取出,再放回
我是明白的,我終究逃不出這墓。
這掘了十八年,堅固而完美的墓。
5月1日
我靜靜地躺著,因為。
我是明白的,我終究逃不出這墓。
現在,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