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了大兒子一眼,想起長孫高楨方才說的話,心知他們父子已拿定了主意。雖然她覺得很可惜,但兒孫們不樂意,她自然也不會逼著他們去做。兩個兒子好不容易和好,再為著那把椅子翻了臉,她這個做母親的看見了,心裏也不好受。橫豎皇長子也是她的親孫子,雖然有個不好的母親,但隻要孩子明白事理就好,她也樂觀其成。
皇帝起初聽到太後說可以讓廣平王來幫忙處理政務,還真的緊張了一下,但廣平王迅速表明立場,太後也沒有再堅持,他心裏就鬆了口氣,越發相信兄長是不會與他相爭的了,從前卻是他自個兒犯蠢。到得如今,兄弟疏遠了,反叫異母的晉陽王鑽了空子,皇帝心裏暗悔,對晉陽王的怨氣又添了幾分。
廣平王對太後說:“大郎冤枉,兒子已經勸過皇上,求皇上對大郎從輕發落,盡早將立儲大典辦了才好。旨意早就頒下去了,籌備了小兩年也沒籌備完,再拖下去,隻會引得人心思動,倒不如盡早辦了的好,即使是簡陋些,隻要該有的禮數都有,也都無妨的。隻是皇後那裏不好處置,皇上還沒拿定主意呢,母後可有什麼想法?”
太後歎了口氣:“哀家能有什麼想法?當日替皇上選了這麼一個媳婦,都是哀家的不是。若不是憐惜幾個孩子,哀家早就勸皇上廢了她!”可是,如果廢了皇後,皇長子的儲位就不那麼穩當了。他們一家子完全是不肯為打老鼠傷了玉瓶,才會縱得皇後越來越荒唐。
皇帝對太後說:“皇後那裏,兒子已經有了打算,一會兒就去見她。”
太後道:“皇上有主意,那是再好不過,隻是不管你要如何處置她,都要想想幾個孩子的臉麵。哀家心裏恨得她不行,卻也不好打她罵她,還不就是怕傷了孩子們的心麼?”
皇帝心裏卻早有了打算。沒多久。就從太後那裏出來,徑自帶了兩個心腹內監往後頭大佛堂去。
西暖閣裏隻剩下太後、廣平王與高楨三人。太後沉默片刻,才去問長子:“你已經拿定主意了?皇上這一回實在是凶險,若有個萬一,母後寧可坐上那位子的人是你。”
廣平王微微一笑:“兒子也不是撒謊,兒子的眼睛確實不好,若真個做了皇帝,天天勞累,命都要短幾年。還不如象如今這般。富貴悠閑,皇上又不再猜忌兒子,兒子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高楨在旁邊插嘴道:“皇祖母,如今外患厲害,父王不想再添內憂。雖說都是親兄弟,可關係到皇位,兄弟也要變仇敵。皇上與父王都是您的骨肉,若是為了皇位相爭而翻臉,您心裏能不難過麼?朝臣們也未必讚成。這兩三年裏,朝中新上來的臣子。多是皇上提拔的,從前父王得用的幾位,不是換到閑職上去了。就是外放或告老。父王也沒什麼把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父子倆的考慮也很合理,太後歎息一聲:“罷了,你們男人才是拿主意的,我一個深宮婦人不懂得,也就不插手了。”頓了一頓,“就怕大郎擔不起。”
高楨笑了:“皇祖母擔心什麼?大郎年紀雖小些,卻不是笨蛋。有那麼多重臣輔佐,又有尚太傅從旁看著,怎會擔不起呢?若真個擔不起,還有我,還有父王呢。我們是一定會輔佐他的,也是為皇上分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