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歌背靠在門上,頹廢地滑坐在地上。指尖還殘留著藥丸的味道,這樣的顧青山……她從來沒有見過,脆弱得不堪一擊。往時,他都是強勢的,甚至瘋狂得不顧一切。
顧青山手上沒什麼力道,強撐著彎腰,踩著虛浮的腳步,將散落的藥丸一顆顆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孟輕歌覺得背後一輕,門被打開。顧青山看著仰起臉的簫彤,眼裏的光彩瞬間被點亮。“怎麼坐在這裏?”她竟然坐在這裏,她竟然……還在!他彎腰想要將她拉起來。
孟輕歌不過掙紮了幾個動作,沒想到竟將顧青山也帶到了地上。他跌坐在她麵前,孟輕歌一驚,顧青山垂了頭,額發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麵上的表情。
“顧青山,你……”她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把手遞給他,顧青山卻伸手抓住身後的雕花扶欄,吃力地爬起來。
顧青山避開她的目光:“沒事。”孟輕歌麵上露出一記諷刺的笑,他總是這樣,真的將她看做一個傻瓜,說著最不靠譜的借口,還妄圖她能相信。
“寶寶。”他突然執起她的手,“我之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你不記得了!對不對?”顧青山似乎專心地看著她手心縱橫的掌紋,並沒有抬頭。
孟輕歌又想起來那天顧青山所說的每一句話,字字誅心,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寶寶,你心裏有個死角,你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陸朗在你心裏紮根,你明知那是毒瘤也不願意割舍,你寧願抱著他一起死。這麼多年,我等著你忘了他,等著你重新敞開心扉,等著你回頭看我一眼,可是,你滿心滿眼都是陸朗,從來都容不下別人,包括我,無論我多麼努力。”
“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覺得累了,真的。”
“你從來沒想過我的感受,你是不是覺得我也不在乎?有些話,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在乎。有時候,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在乎了又能怎麼樣呢?可是你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孟輕歌,這一路走來,我傾我所有,卻得不到你的任何回應,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麼。我認真的累了。好像,我們真的不合適,到此為止吧。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又何必牽強說什麼?”
“對你來說並不重要,所以你可以不記得。”孟輕歌忽然抽回手,“是真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不,寶寶,我不會那個意思。”顧青山霍地抬頭,眼神淩厲。
她抬眼望進他深邃的眸子,裏麵仿佛蘊著千言萬語的溫柔,隻覺得可笑,甚至懶得再去看他,“顧青山,你何必自詡情深,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我也有思想,有靈魂,不會任人宰割。”
顧青山身軀一震,唇齒輕啟,卻不知能說什麼……最後隻化了一句:“我沒有……”“沒有什麼,是沒有想起過我,還是沒有必要解釋?”孟輕歌越發緊逼,顧青山咬著牙,沉默以對。
顧管家看著上麵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適時出言製止:“少爺,孟小姐,夜宵做好了,……下來吃飯吧。”孟輕歌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徑自下了樓,顧青山看著那個挺得畢直的背影,心裏的疼痛又翻滾起來。
孟輕歌冷靜下來,才發現那種灼燒理智的感覺,早已不是第一次。她不想在意,可卻偏偏在意得發瘋。
不得不說,顧管家是一個出色的管家,餐桌上早就擺滿了孟輕歌愛吃的東西,往時她一來,顧管家就準備好她愛吃的東西,現在也不例外,可是她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思緒雜亂無章。
顧青山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孟輕歌冰涼的指尖。他從小就被父親丟在國外,他的生日仿佛是一個災難日,沒有人願意提起,在那一天甚至很多人都躲著他。
有一次李嫂偷偷地給他買了蛋糕,卻被父親的手下打翻在地,他看著一地狼藉,人生的第一次生日無疾而終,並且,再沒有第二次。
等到他十五歲,他知曉一切的時候,他自己也厭透了這一天,於是,一樣沒有人敢提。而當他願意將這一天拿來與她分享,她……卻不見了。
“寶寶,我三十三歲了。”幾分惆悵,幾分淒涼。孟輕歌抬眼,他的臉色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疼痛中緩和過來,依舊白得通透,這樣的神色,像極了心死。
“如果明年,我還在,我會陪你過的。”她向他妥協,帶著幾分不願,語氣也很疏離,他卻忍不住染上幾分喜悅:“寶寶,你一定在,我們不會再分開。”任誰,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顧青山靠著露台的落地門在接電話,在她的記憶裏,他是左撇子。所以飯桌上,他們兩人從來不是一般的男左女右,顧青山喜歡她坐在他左側,這樣才方便他給她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