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單,跟雨一起走出老張記,雨還在下著,雨依然躲進雨衣裏麵,抱住了我的腰。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忽略背後**的快感,扭頭問道:“我們去哪?”雨在雨衣裏輕聲道:“帶我去市人民醫院好嗎?”我楞了一下,不再話,發動車子離開了老張記。
市人民醫院住院部重症監護室。雨一改平日的活潑,從大廳到這裏都沒有過一句話,我的心情也跟著壓抑起來,默默的跟在她的後麵,一聲不吭。推開病房的門,一個花甲的老人從病床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雨低低的叫了一聲:“爸!”然後把手中的飯盒遞給了他,老爺子接過飯盒也不話,眼睛看著我,雨反應過來,忙介紹道:“爸,這是我的朋友,叫李鋼。”老爺子點點頭,收回了目光,慢慢的走到旁邊的桌旁,打開飯盒,怔了一下,看著雨的目光有些濕意,馬上就低頭吃了起來。看他的樣子,應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吃過狗肉了吧?
病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孩,渾身插滿了管子,蠟黃的臉色,容貌上跟雨十分相像,雨對我道:“我弟弟。”我點點頭,坐在旁邊的空床上,怔怔的看著男孩㊣(5)。
“什麼病?”我把嘴巴靠近雨的耳朵,輕聲問道。雨眼圈一紅,手裏拿起一塊毛巾,輕輕擦拭著男孩的臉,道:“尿毒症!”我頓時感覺呼吸一滯,看著男孩的目光也變的複雜起來。房間裏安靜的很,隻有老爺子吃飯發出的細微聲音。我也不想講話,向雨伸出了手。雨疑惑的看了我半,看到我眼中的懇求與堅決,遲疑的把手中的毛巾遞給了我。
床下有一盆清水,我把毛巾打濕然後擰成半幹,輕輕的在男孩頭上,胳膊上擦拭著,動作溫柔的像是怕驚醒了沉睡的愛人。房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一個白大褂走了進來。老爺子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擦了擦嘴巴,叫了一聲:“王醫生…”白大褂點點頭,揮揮手讓他繼續坐下吃,自己走到床邊,我起身給他讓了個位置,他翻了翻男孩的眼皮,又看了看舌苔,然後全身都摸了一遍,才對老爺子交代道:“明要做一次透析!”老爺子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或許,生活的壓力已經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兒子的苦難讓他已經忘記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麵對這個社會。
白大褂檢查了一會,又囑咐了幾句,出去了。我怔怔的看著床上原本帥氣的男孩,此刻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身邊雨那雙含淚深情的雙眼,後麵老爺子那年紀並不算太大,卻滿頭白發的樣子,㊣(6)心中一片悲哀,我從來不知道外表活潑無憂無慮的雨,背後竟然壓著這麼一座大山,這個瘦弱的女孩,究竟有多少外人不知的痛?
慢慢的站直了身體,我對雨耳語了幾句,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到樓下,那種壓抑的氣息仍然讓我感覺到呼吸困難。雨一直在下,街上行人稀少,我沒有打傘,任冰涼的雨水浸濕我的全身。
等我再次回到病房,老爺子已經吃完。我敲了敲門,雨扭頭看到我渾身濕透的站在外麵,吃了一驚,我對她擺擺手,讓她放心,然後示意老爺子出來。一直把老爺子帶離病房很遠,我才找了一張椅子請他坐下,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一疊錢,是我剛剛在銀行裏取的,硬塞進老爺子手裏,對他道:“叔,我能幫的,就隻有這些,這是五萬塊,您先將就著用。這個病我知道,最糟錢,一次透析都要七八百。這錢不多,也能頂一段時間,您別給我客氣,別拒絕,雨是我妹,床上躺著的,是我弟,我應該的!”老爺子一直怔怔的看著我,聽我完,老爺子捧著錢慢慢站起來,雙膝一軟,就要跪下,我一把抱住他,急道:“叔,別這樣!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嘛!”老爺子鼻犀閃動幾下,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聲音沙啞低沉的哭喊道:“好人啊!”
我是好人嗎?或許,在很多人眼裏,修廟搭橋不見得有多偉大,雪中送炭才是最暖人心的…㊣共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