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在祖國大西北的版圖上,在黃沙侵蝕的高原上,有一塊並不起眼的地方。但由於她的貧窮和饑餓,使她的名字幾乎傳遍了全國。東南沿海一些發達地區已向這裏伸出了援助之手。但對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又怎能忘記那些被他們過怕了的日子……
第一部
燕鳴風歌
【起首詞】驕陽東升,敞門慶豐收,山花爛漫晨霧柔,挽手輕撩愁雲。走過南北數家,燕飛騾馬戲耍。老少月裏下閑,和風輕扣葦簾。
第一回
糧站上喜遇賀平
耳房裏惱怒慶山
最讓倪慶山驕傲的是,倪慶山有幾個好兒女!
這話題由山野村夫的幾句閑言碎語引起,盡些不三不四的鄉村野史,那閑言卻由伊人傳入耳中,遂編寫成冊,飯餘共享。伊人卻笑而長吟道:野山遙望幾點明,風月不等燕先行,浪裏流沙塵舞起,臘梅數枝醉裏紅。又曰:人道誰家無煩惱,偷寒莫把春來笑,揚花殆盡綠枝條,雲煙深處旌旗飄。
卻時令雖已到了陽曆九月,氣仍然沒有轉涼的意思。剛到上午**點,強烈的陽光就刺得人兩眼發昏。擠在糧站門口等著打供應糧的人個個汗流浹背。他們紛紛議論著魏新明!
是呀,想當年在生產隊時,他魏新明是個什麼人物?不過是土坪二隊的保管罷了。1980年實行生產責任製後,隊裏的東西幾乎都分了下去,他這官兒自然也就沒啥當頭了。對於過慣紅火日子,當慣了大保管的魏新明來,是何等的悲哀!更何況,魏新明在莊稼行上實在不是一個好手。
但幹慣了保管,他的心計總是無窮盡的!
魏新明覺得農活自己幹不了,就在1981年的秋,丟下老婆和孩子,跑外麵做生意去了。在那陣子,許多人對魏新明的做法不可思議,甚至有人嘲笑他沒有本事。誰知不到兩年氣,魏新明的日子就紅火了起來。
這倒罷了,他還敢把生產隊分給他的地租了出去,讓他的老婆脫產,去當他的專職售貨員。
嘿!這家夥,不但沒被革了命,反而還在街上開了個私人商店。
啊,了不得了,這個社會了不得了!
……
塞進倪茗濤耳朵裏的,不是讚揚就是唾罵。看看忽左忽右的人群,倪茗濤知道,等挨上他們土坪二隊就到下午了。於是,他提上自己的破毛口袋,有些不耐煩地擠出人群,向糧站南牆邊的幾棵大樹下走去。
在前排的幾棵樹下都是人。茗濤看沒落腳處,剛要轉身,猛然聽見有人在喊。他又轉回身去,見在後排一棵樹的下麵,他中學時的同學賀平正在向他招手。倪茗濤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上給被他踩了腳的人聲道歉,就幾步跨了過去。
賀平早就騰出了一塊空地。他邊用手拍著地麵邊急切地:“哎呀,老同學,快來坐,兩三年都沒見了,你都忙些啥?”
倪茗濤把破毛口袋往地上一扔,連汗也顧不得擦,就握住賀平伸過來的手,激動地:“嗨,還忙啥,就老師罵咱們的那句話,在家裏守著修地球唄。還是你的進展吧。”
旁邊與賀平圍坐在一塊的幾個夥子“嗤嗤”地偷笑著。賀平臉上的肌肉微微地顫了顫,然後也笑著:“進展個屁,要好還來受這罪!唉,這老,看來是不想給咱們飯吃了。幸好有這點供應糧,要不然咱們早都餓死了。”
倪茗濤坐到破毛口袋上,也有些苦惱地:“是呀,今年更是糟糕。我們莊有好幾戶都揭不開鍋了,打供應糧又沒錢,隻好到處去討飯。”坐在賀平旁邊的一個瘦臉夥子:“唔,我還以為你們隊比我們隊要好些呢,我們隊早就有人揭不開鍋,出去要飯去了。”倪茗濤仔細地打量了他一下。
“唔,都是我們隊的。”賀平著,把旁邊的幾個人向倪茗濤一一做了介紹。倪茗濤微紅著臉,有些抱歉地點著頭:“哦,有的名字我早就知道,就是和人對不上號。”坐在倪茗濤對麵的個子陳軍向倪茗濤滑稽地做了個鬼臉:“瞧你這德行,以後還敢叫當官?”惹得幾個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瘦臉魯子敏:“哎,都別笑,咱們還是幾句正經的。我聽人明年連這玉米都不供應了,要供應糖蘿卜、紅薯之類的,你們都聽了嗎?”倪茗濤這才想起臉上還有汗,他邊擦邊:“我們隊有好些人也這麼,大概是真的了。”賀平摳一摳頭上的泥垢:“要真是這樣就更慘了。那糖蘿卜、紅薯再甜,也不能當飯吃。唉,什麼呢,還是人家魏新明美,再不用為這些事發愁。”
魯子敏卷了根旱煙,點著後:“就是的,我才還給他們呢。聽見過的人,魏新明一隻雞,你知道他是咋吃的?嗨,人家把那骨頭上的肉呀,帶啃不啃地就從商店門口扔了出來,過路的娃娃拾上還能美美兒吃上一頓呢!”
坐著的人不約而同地咂了咂嘴。陳軍:“人家咋能不狂呢,聽人家底子厚著呢!”他故意頓了頓,神秘兮兮地看著幾張驚愕的麵孔,又壓低聲音:“我聽一個朋友,魏新明的那個商店裏,光現貨就一千多,再加上銀行裏的兩千多存款。你們想想,這可不是個數目!”著,他激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伸出四個指頭在空中比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