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小男孩輕輕走到女子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女子抬起一雙琉璃般的紫眼睛瞥了男孩一眼:“他又來了嗎?”
“恩......”男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女子的眼神一暗,歎口氣站了起來:“那就收拾東西吧,等會就出發。”
男孩聞言站著沒動,他看著女子轉身就要進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媽媽,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見樊林叔叔呢?”
女子回頭,眼中的神色有一瞬的晦暗。她並沒有解釋什麼,隻是再次催促道:“去收拾東西。”
“媽媽!您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樊林叔叔就是我的父親?”男孩的眼中充滿了疑惑,還有希冀。
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眼角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走過去抱住孩子的身體,用最柔和的聲音在男孩的耳邊呢喃。
“不,他不是。你的父親啊,他有一雙這世界上最最美麗的藍眼睛。那眼睛就像茉魅的海水那樣藍,像極地的藍冰那樣明亮,又像美麗的星空那樣深邃......”
“孩子,你的眼睛像極了他。”她深深凝望著兒子的那雙藍眼睛,目光飛躍,跨越久遠的時光,回憶起那段崢嶸的歲月。
如果不是樊林,莫奕,你是不是會親眼看著兒子呱呱墜地?是不是會每天帶著兒子奔跑在陽光下,教導他如何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啊,如果不是樊林,你應該活著,應該陪伴在他們母子身邊,應該會是一個極好極好的父親。
所以,她永遠無法原諒樊林,永遠無法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那我的父親呢?他在哪?為什麼從來沒有出現過?我甚至......”男孩摟住母親的脖子,傷心道,“我甚至連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
冰涼的淚化作珍珠滴落到男孩的臉上,男孩仰起頭,終於明白這些年母親眼中的哀傷究竟是因為什麼。
“你的父親,叫做莫奕......”
......
這顆淡紫色的星球實在偏僻的不像話,經過漫長的旅途,莫奕終於找到了這裏。
踩在柔軟的泥土上,莫奕放眼四顧,漫山遍野的紫色小花開遍了這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曠野上,隻有風的聲音在寂寞的遊蕩,這裏除了偶爾竄過的一兩隻小獸,看起來似乎毫無生命活動的跡象。
他們竟把她葬在了這裏,葬在一顆連海洋都沒有的陌生星球上?莫奕淒清的笑了笑,繼續朝前走去。既然如此,那就用他的餘生來好好陪伴她吧。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終於不再是一片紫色。幾聲鳥鳴從不遠處的水窪中傳出,帶動水邊幾株嫩綠的草葉隨風搖動。
突然一個靈巧的身影從水中刷的一下躍出來,串串晶瑩的水花下,魚鱗反射出的耀眼光澤狠狠晃了一下莫奕的眼睛。
莫奕抬手遮了遮,然後定睛看去,隻見一個人身魚尾的小男孩竟坐在水中的一塊大石頭上,雙手舉著一隻小水鳥,開心的笑道:“媽媽媽媽!我捉到它了!”
男孩清淩淩的嗓音真是說不出的動聽,那銀鈴般的聲音還未落下,礁石旁的水麵再度翻滾,水花揚起,一條粉紫色的魚尾刷的一下躍出水麵。
“真不錯,你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媽媽快要趕不上你了!”笑鬧聲隨風飄來,莫奕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滾燙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腳步不受控製的倉皇前進,他好怕,怕這隻是一個幻影,在這陌生偏僻的星球上,怎麼會出現他夢中的場景?
沉重的腳步嚇壞了草叢中的生靈,飛鳥呼啦啦竄上天際,也驚醒了正在水中笑鬧的母子。
“媽媽!”男孩下意識的跳到媽媽身前,小小的身子竟擺出一副保護的形態,“他是誰?”
可是男孩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疑惑的回頭看去,隻見母親呆呆的望著他們麵前的那個陌生男人,手指微顫,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男孩再看向那個陌生的男人,他驚訝的發現男人臉上的表情竟和母親一模一樣。
“佩兒......”莫奕抖著嗓子,小心翼翼的吐出這個日思夜念的名字。語音被風吹散,他欣喜的發現,這一次,他的佩兒並沒有隨著這聲呼喚消失了蹤影。
是不是這一次的夢境不再那麼殘忍?還是說......
“莫奕......莫奕!”佩兒突然一躍而起,魚尾化作雙腿,三步並作兩步撲向眼前的美夢!
兩人結結實實的抱了個滿懷,直到此時,兩個患得患失的人才終於確定,原來不是夢,原來這真的不是夢!
“莫奕,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佩兒捧起莫奕的臉,淚水滾滾落下,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你沒有死?原來你沒有死!”
“是,原來你也沒有死......” 莫奕緊緊摟住佩兒的身子,真實的觸感讓他欣喜的難以自持,他低下頭熱烈的親吻上去,這一刻,他足足等待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