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此刻倒是相信，裂天仙尊現在所說的話都是真話了，因為裂天仙尊的眸色帶著一絲深沉的愧疚。
顯然，裂天仙尊這近萬年來，一直在為沒有保護好沐雲流一事而深深自責。
天帝視線冷冽看著裂天仙尊，又問道：“朕即便身為皇子，然先帝一直疼愛於朕，應當不會連雲流都容不下，何以朕要將雲流寄養在你處？”
靈飛望了沐雲流一眼，見他眸色深沉，一雙妖嬈魔性的鳳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心裏不禁微微一跳。
這個男人……的確是她所愛的那個男人，可是，她卻看不懂他了。
以前他的眼裏，對別人是冷漠，對她是溫柔，現在……對任何人，似乎眼神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她看著陌生。
裂天仙尊深深地歎息了一聲：“雖然先帝不喜歡狐仙娘娘，但殿下都已出世，先帝也不會阻撓陛下與狐仙娘娘之事。可先帝默認，龍族卻是不會善罷甘休。”
龍族？
天帝冷冽地眯起了眼睛，果然跟龍族有關？
莫非是……當年妖界與天界那場大亂？
“當年，龍王尚且在世，龍王一直都想讓自己的女兒也就是龍族公主嫁給陛下，如此龍族在天地間便尊貴無比。”
裂天仙尊唇角淡淡一勾，語氣低沉：“可惜，陛下與狐仙娘娘相戀，使龍王希望破滅。龍王三番四次找先帝告狀，想要治罪於狐仙娘娘，本來先帝也有所動搖，但因為殿下的出生，而倒戈向陛下，並未強行拆散陛下與狐仙娘娘。”
天帝眉色微微一動，似是有些回憶當初先帝對自己的好，冷峻的臉部線條不禁稍稍軟化下來。
“先帝的態度，雖然讓龍王大為光火，可龍王也不敢怎麼樣，隻能忍耐下來。”裂天仙尊搖了搖頭：“但就在這個時候，妖界妖王造反，大舉屠殺遊曆的仙家，對天界進行挑釁。”
天書上那場終結妖界強大勢力的大戰？
天帝身軀微微一僵，難道，他和狐仙被拆散，跟這場大戰有關係？
“先帝不像陛下一般，天生仙骨，所以帶領眾仙去妖界平叛時，身受重傷。”裂天仙尊眸中浮現一抹沉痛，“當時微臣與紫宵也都同時負傷，也就是這個時候，龍族公主趁亂到微臣住處，將殿下一雙眼睛……活生生挖了下來。”
“她，該死！”天帝震怒，一掌揮向側殿。
‘轟隆’一聲，一根金色柱子被震成一堆粉末。
沐雲流渾身散發出一股魔性的妖魅之氣，鳳眸更是深深地眯了起來，整個人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靈飛感覺到了沐雲流的變化，一直被他攥在掌心的小手，忍不住握了握。
再陌生，他也是沐雲流，她見他受傷，心中便不忍。
沐雲流淡然回眸，眼中那股狂亂似乎微微平息下來，甚至對靈飛勾出一抹讓她失魂落魄的媚惑淺笑。
靈飛趕緊偏過了頭，按捺住心頭狂跳，繼續聽裂天仙尊說起當年真相。
此刻，裂天仙尊繼續說道：“龍族公主早已知道殿下的眼睛便是殿下的仙骨所在，所以將殿下的仙骨封在龍族金盒之中，又以自身純正龍脈之血滴入，用法術加固。”
他抬眸，看了看天帝，沉吟片刻後才道：“當時先帝受傷的消息尚未傳回，陛下與狐仙娘娘正在天河邊上遊玩。龍族公主便拿著金盒去找了陛下與狐仙娘娘，並將金盒擲入天池之內。”
天帝聽得叫一個齜目欲裂，俊美如神祗的五官扭曲，啞聲道：“朕當時法力就算未有大成，也不能打不過她，為何……朕沒有替雲流和他娘報仇？”
天帝忘卻了前事，自然有此疑惑。
殊不知，這也是沐雲流心底介意的，聽到天帝這般問，沐雲流冷颼颼望了天帝一眼，接著便一瞬不瞬冷冽看著裂天仙尊。
那犀利眼神，仿佛要將裂天仙尊給看穿，防著裂天仙尊為了庇護天帝而撒謊一樣。
裂天仙尊倒是沉浸在當年的真相中，並未注意到沐雲流的防備神色。
他苦笑了一聲：“狐仙娘娘當時便想趕去天池，但狐仙娘娘法力不夠，無法到達天池，陛下與龍族公主打鬥在一起，又因龍族公主說金盒除她之外無人可打開，便不能真的殺了她，隻是重傷。
之後，狐仙娘娘返回阻止陛下，求陛下去天池拿回殿下的仙骨。陛下在狐仙娘娘的哀求下前往天池，狐仙娘娘則守著龍族公主，然而陛下雖然拿到了金盒，卻無法打開金盒。”
那金盒必須要龍族公主的血和龍族神力才能打開，天帝打不開也是很正常的。
靈飛聽得蹙眉，心中這般想道。
隻是不知道，為何後來狐仙娘娘被關了起來，而天界眾仙又失去了有關狐仙娘娘的所有記憶。
當然，她不會去問的，因為她相信今日，裂天仙尊會全盤托出，不會再有任何一絲隱瞞。
“而就在陛下拿了金盒返回原地，打算找龍族公主，讓她打開金盒時，卻發現龍族公主和狐仙娘娘都已經不在原地了。”裂天仙尊微微搖了搖頭：“當陛下準備前往龍族時，先帝與微臣等均負重傷回到了天界，先帝魂靈被傷，危在旦夕，藥石無效，此種情況下，陛下不得不放下兒女私情，暫緩狐仙娘娘一事。”
天帝俊美麵容微微有一絲哀傷，半晌才道：“接下來，是否朕為了這天下，跟龍族談成了條件？”
他不確定自己對那狐仙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深到可以不顧先帝生死的地步。
然而，就以現在的他來說，未必可以放下危在旦夕的先帝。
“不是。”裂天仙尊重重地歎了口氣：“如果陛下肯妥協，今日陛下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天帝心裏狠狠一震！
他愛那狐仙，竟到了如斯地步？
一種微妙的恐慌，在天帝心裏滋生。
該是怎樣熾熱的感情，才能令他什麼都不顧，袖手天下也隻為她？
沐雲流此刻眸中也微微動容，他相信裂天仙尊沒有說謊——因為天帝天後都失去了記憶，包括整個仙界的記憶都失去了。
似乎，除了裂天仙尊和禦虛仙主，眾仙都不知道狐仙娘娘當年的事跡，天書中更是不可能記載。
如果天帝當時妥協了，應該他會被流放，而狐仙娘娘會被打回原形放回狐族，永遠不得再踏入天界一步。
不可能殺了他們，是因為他畢竟是天帝的子嗣，而狐仙娘娘是他的母親。
就算是先帝和天帝同時妥協，也不可能殺了他們母子。
“龍王要挾陛下，必須立龍族公主為後，才肯放了狐仙娘娘，才肯出麵平息妖界叛亂。”裂天仙尊說著，語氣也有了一絲冷冽：“而其實，若之前龍王肯帶龍族助先帝一臂之力，先帝必定不會被妖王所傷！”
天帝眼中出現一絲淩厲煞氣。
龍族……哼！
“陛下帶了一批仙家，親自前往妖界，為先帝報仇。就在陛下離開之後，龍王造反逼宮，卻不料龍族公主出麵阻止，她不願與陛下為敵，她隻是想當陛下的妻子。”裂天仙尊眸色淡淡：“這次逼宮事件，龍族公主倒也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這話，也不知裂天仙尊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
但隻聽他繼續說道：“龍王為了龍族公主，放棄叛亂，但要挾先帝，必須在陛下回到天界之前將此事解決，否則便會動用龍族所有力量，將天界覆滅。而如果先帝能夠讓龍族公主當上天後，成為陛下的妻子，龍王便會助陛下鏟除妖王。”
真是個大膽的龍王！
天帝聽得麵色一陣猙獰，若非這龍王早就死了，他一定要將這條老龍給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先帝唯恐先後與陛下為龍王所害，隻能與龍王商議出了不得已的辦法——便是，將狐仙娘娘關於萬龍困仙陣法中，而天界所有狐仙娘娘的事跡都消除殆盡，清除所有仙家有關於這一段故事的記憶。”裂天仙尊緩緩說道。
他隨後看向了沐雲流，歎氣道：“先帝與龍王談判的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不得傷害殿下與狐仙娘娘的性命，否則，寧可玉石俱焚！”
原來，整件事情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