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窄狹長的巷子,站在頭望不見尾,青石鋪成的路凹凸不平,過路的行人靠腳丈量,寬度不足以讓汽車開進,偶爾穿梭的小三輪、自行車,擠在一起。
十四五歲的少女,留著簡單的蘑菇頭,長度稍長,已經及肩,穿著一(身shen)藍白相間的運動服款式校服,(身shen)形瘦削,背著的淺藍色布製背包洗得發白,上頭是個粗糙的笑臉圖案。
裴初晴抓著書包帶,耷拉著走路,每一腳都準確地踩到磚塊之中,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娛樂,也是她每天在放學後難得的悠閑,當然,這份放鬆很快會戛然而止,因為
“晴子,你咋還在外頭晃悠”裴初晴剛怔愣地抬起頭,手腕就一疼,不知從何處竄來的鄰居李大媽正在衝著她大聲囔囔,“你還不回家你家裏頭出事咯”
“什麼事(情qing)怎麼了,我媽怎麼了”裴初晴一聽這話立刻炸了,反抓著李大媽的手。
“不是你媽”李大媽抹了把汗,“是你爸,被你媽氣暈了”
李大媽念念叨叨“你說你媽也真是,老裴這麼好的人,她也能惹急眼真是(身shen)在福中不知福。”
裴初晴臉上早沒了剛剛的緊張神(情qing),她低著頭,往家的方向走,沒附和李大媽的話,久沒剪的頭發落下,遮擋住她的表(情qing)。
她忽然扯起嘴角,露出個要笑不笑的表(情qing)。
(身shen)在福中不知福,這福,誰(愛ai)拿誰拿去。
巷子裏最(熱re)(情qing)的是人,最惹人煩的還是人。
裴初晴還沒進屋,就已經能聽見屋裏頭人聲鼎沸,她掀開門簾,往裏頭一看,隻見好幾個平(日ri)相熟的街坊鄰居正圍在客廳的沙發前,遮得密不透風,而她的媽媽正站在靠牆的位置,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神(情qing)鬱鬱。
“媽。”她徑直走到媽媽麵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媽媽的手,被握住的手又粗糙又冷。
見著女兒來了,蘇秀珍神(情qing)有些慌,她嘴唇登時有些發白“晴子,媽不是故意氣你爸的,媽沒有。”剛剛氣暈丈夫的時候她隱約還有些快意,麵對聞風而動的街坊,她依舊巍然不動,毫無歉意,可在看到女兒時,這點頑固全然倒塌。
“我知道。”裴初晴點頭,“媽,我知道的,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她已經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家裏的事(情qing)孰是孰非,她有眼睛看得見,媽媽忍了多久、多少,她都記在心中,沒齒難忘,怎麼會是媽媽的錯呢
一定又是他做錯了什麼。
裴初晴甚至不想在心中叫他一聲“爸爸”,對那個男人而言,她和媽媽算是什麼呢
“哎,老裴醒了”
“有沒有水裴老師醒了,快弄點水過來”
沙發那傳來了喧雜的聲音,裴初晴側走一步,用瘦小的(身shen)體將媽媽擋在後頭。
“晴子,秀珍,水呢,水在哪”李大媽沒找著水壺,一回頭就盯上了站在這一動不動地倆母女,她皺著眉頭,滿臉不滿意,“你們倆鬧啥呢自己老公、爸爸不上心還要我們外人多((操cao)cao)心”
裴初晴咬著唇,她生怕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不好聽,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手指往(肉rou)裏戳。
“這就來。”蘇秀珍擠著笑,轉(身shen)往廚房那去,倒了滿滿一碗的水走到沙發那,這話傳話的,她可不能讓女兒被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