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彌漫,一片黑煙嗆人,鳳九歌眼睜睜地看著族人灰飛煙滅,到處是烤焦的熏人氣味,殿柱轟然倒塌,如煉獄般的嘶吼讓人毛骨悚然。
吱吱的齧齒聲,折磨著鳳九歌的神經,驚恐一圈圈擴散。
“父皇,母後,大哥……”她跑在大火中,赤著一雙晶瑩的玉足,天火炙烤著她的肌膚,留下斑駁的傷痕。
而鳳九歌於此處,見著了最不願見的人。
入目,是男人親自將劍刺入大哥的胸膛,狐九渾身浴血,是最陌生的冷酷。
耳邊呼嘯著獵獵風聲,衣袖鼓動,鳳九歌的後背早就血肉模糊,眸間纏繞上自己枯槁的黑發,糾糾纏纏,她的嘴角不斷溢出烏黑的血絲,五髒六腑皆損,整個便像是一個破敗的娃娃。
怒極反笑,鳳九歌囁嚅:“為什麼?”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對她。
她等著他的承諾,等著他的天荒地老,可是轉眼間,他便屠戮她滿族,殺她至親。
所有人都說,這個男人是魔神,他心狠手辣,他憤世嫉俗,可是她堅信,他隻是他的狐九,他會溫柔地笑,他的懷抱是世間最暖的存在。
是自己蠢笨,是自己錯了嗎?
不該對一個惡魔付出真心,不該自以為是地愛上他。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鳳九歌心口好似空缺了一角,叫她一瞬痛得窒息。
“不為什麼。”男人的嗓音是最平淡不過,眸中沒有一絲的溫度。
蒼白的唇瓣動了動,鳳九歌僵直著不能動彈的身子,眸中慢慢漫上瘋狂,眼見著那個男人嘴角漾著漫不經心的笑,她的心不住墜入深淵。
女子跌跌撞撞地朝男人跑去,神色悲戚:“狐九,我恨你!”
一把鋒利的利劍刺進狐九的心窩,男人不躲不避,一雙鳳眸含笑,笑得一世繁華。
狐九的指尖觸上女子的眉心,繼而無力地滑落,殘留一指的寒涼:“其實,你從來就沒有真正地信過我。”
男人的手掌映上鳳九歌的劍,一點點將它抽離出自己的肉體。
他自出世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鮮血,因為從沒人可以傷他,他第一次明了,原來,會這樣的痛,會這樣的絕望。
鳳族確實是自己屠戮的,但是他不願解釋原因,不屑解釋因由。
他原以為,她會無條件地信他,原來,一切都是癡人說夢而已。
是他被鳳族算計了,是他被青凰陷害了。
“小家夥,本尊對你的心是真的,隻是世道不容,蒼天無情。”狐九咧著一口的白牙,在漫天的血紅中,格外地觸目驚心。
男人棄了自己的武器,指上是鋒利的指甲,五指如爪,倏而,是他用力地刺進自己的心窩,一陣絞痛,是他將血淋淋的心髒剖出,上麵是無數的經脈,還在不斷地跳動著,鮮活無比。
“既是如此,本尊還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狐九笑著,驟然緊握,心髒便在他的掌心寸寸消融。
“為什麼?為什麼?……”鳳九歌幾乎要被逼瘋。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猛然發現,狐九的身上早便沒有了神力。
“小家夥,本尊心儀你,是真的心儀你,即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本尊還是希望能與你一起,即便你恨我也罷,我也想將你囚在我的身邊,生生世世,六道輪回,我窮盡所有,隻為與你一道。”
狐九抱著鳳九歌,他的雙眸透著無力,笑容卻那樣的張揚。
“隨我回天塹可好?”男人一把橫抱起女子,火光中,他的白衣決然,下一瞬,在鳳九歌駭然的眸光中動用了最後的神力。
伸手不見五指的天塹中,拱橋下是肆意流淌的潮水,沒有光,鳳九歌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狐九漸漸冷卻的軀體。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鳳九歌哽咽著,她深深地知道,這個男人即將隕落了。
自己是傷了他,但絕不至於將他傷得這般重。
狐九的神格已經支零破碎,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經曆了什麼酷刑,他的神識好似被人千刀萬剮。
他這樣強大,又有誰能將他如此?
“若本尊說,今日的一切,本尊都是為了你,你是否還會恨我,可會心疼我半分?”
黑魆魆的一片,男人已經壓上了女子的唇,他在那片柔軟上不斷地輾轉,他將她抱得這麼緊,好似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血肉。
男人的鳳眼緊緊地閉著,不時有濃黑的液體從裏麵流淌而出,混著清淚,糊上了鳳九歌的麵容,灼燙。
“我願等你天荒地老,上天卻不許我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