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灰意冷,腳下是最高的山巒。
上千年了,她被天帝封印在此處上千年,朝朝暮暮,不過是彈指一瞬,又好似萬古千秋。
她笑著,眉眼間是一片釋然。
她咧唇,喊出那個男人的名。
有晨曦透過彩雲普撒大地,白袖翻轉,便有一寸陽光在她的掌心化劍,而她握著利刃,瞬間便刺破自己的胸膛,刹那間就將自己貫穿。
她周身的光暈淺淡,已經倒了下去,眼前,似乎浮現出那個男人的麵容來,他對著自己,笑得溫柔。
而那片龍鱗就貼著她的心口,從此之後,他們又能相聚。
“龍昊~等我~”
身後,是姍姍來遲的眾人。
雲樓飛在最前頭,而錢多多就縮在時來風的懷中,男人的眉心是一朵曼珠沙華,鮮豔似血,幽幽。
“姐姐,你這又是何苦?”雲樓將女子撈進懷中,已經泣不成聲。
而水苒的軀體漸漸通透,虛無縹緲,零星。
“我若身死,那麼這個封印就會瓦解,你們也自然而然地能夠不受束縛,去外間覓你們的自由。”
女子的目光跳過雲樓看向錢多多,一抹光華便從她的指尖流入錢多多的眉心,她摧動最後的妖靈,複蘇了錢多多的神識。
有一團紅氣從錢多多的身上躥起,無心遮日月光華,一隻絕美的鳳凰於半空涅槃,漸漸化出七彩的尾翼,鳴唱聲優美絕倫,引得百鳥朝鳳。
錢多多承不住這突然的變化,在時來風的懷中暈了過去。
“鳳公主,我的二叔狐九是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希望,你們經過重重的劫難,能夠廝守在一起~”
水苒低聲喃喃著,是最衷心的囑咐。
驟然間,女子就化作萬千的雪粒子,於世間泯滅。
*
入夜,宮殿深深,鎏金銅瓦,雕梁畫棟,殿角飛簷。
有幾個錦衣的太監扛著一個物體行走在廊上,此物被人用棉被給包裹了起來,能依稀辨出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單隻露出一張傾城的姿容來,看著樣貌,也就剛剛及笄,一雙盈玉似的雙足。
他們一路拐過廊柱,直直往帝王的住處而去。
檀香嫋嫋,芙蓉帳透如蟬翼,翩翩輕盈。
床底下,阿簡掀開一條縫隙看去,就見著那個美人像物品般送了進來,明顯是沐浴之後的,身上都帶著一股子的芬芳。
而後,美人被放到了床上,那群太監就都退了出去。
再然後,是帝王一襲刺眼龍紋蟒袍,紫玉金冠炫目,走到了床邊,龍紋熊皮金靴近在眼前。
阿簡忽的就從床底下躥了出來,熊抱上司徒莫離的大腿。
“叔叔,阿簡要和你一起睡,把這個姐姐送走可好?”
小娃娃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司徒莫離直撓肝撓肺,心一軟,就將他撈到了自己的懷中,小家夥摟著自己的脖頸,嬰兒肥的小臉蹭著自己的胸膛。
司徒莫離餘光往床榻上看去,就看著那個少女畏畏縮縮地睇著他,錦被已經從她的身上滑了下去,露出若隱若現的身段。
他眸色一深,就有些氣急攻心。
卷了白帳覆住女子的身軀,他的嗓音冷到徹骨:“是誰給你的膽子私自爬上了孤王的床榻?!”
“皇上贖罪,這都是皇太後的安排……妾身,妾身是侍郎之女顧瑤瑤……”
女子戰戰兢兢,低垂著頭顱,已經花容失色。
“顧瑤瑤?”司徒莫離對這些女子是絲毫沒有興趣,對於她們的姓名,也是沒有一點印象的。
他沒料到,天山雪竟然會有這種心思,往自己的床上塞人。
“給朕滾出去!”
眼前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司徒莫離卻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眼底是一片冷徹。
司徒莫離的生怒的時候,帶了十足的淩厲,從腥風血雨中走出來的人,威懾力自然強大。
可憐那少女被嚇得魂飛魄散,清淚好似決堤一樣,止都止不住,狼狽地跌下床榻,沒有穿鞋,赤足往殿外跑去。
司徒莫離的手中捏著一方絲帕,帶著淺淺的皂香,純白似雪的留白,好比荒寒水濱,那幾隻獨樹的臘梅稀疏,卻最是嬌豔。
沾了水,男人溫柔地擦拭著阿簡的臉頰,替他洗漱。
錦被換過,被褥被熏香熨燙過,鬆鬆軟軟的,還隱有檀香。
古雕刻畫的一張俊臉,淡定優雅,飄逸寧人。
男人側身躺在阿簡的身畔,摟著小娃娃,輕輕拍打著他的脊背。
“時候不早了,阿簡快些入睡吧。”輕聲的安撫,臉上漾出一片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