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忽然感到一陣沉重的滄桑湮沒了心頭,不可言喻的酸楚感膨脹了整個心房,冰涼的地麵,灑落無數眼淚,然後滲入那堅硬的縫隙裏,在地表消失,在整個世界消失。
她們在他床頭發現一本隨意攤開的書,裏麵有一句話被鉛筆圈了起來——
生活是一場劇。問悲,問喜,隻能問心。
拾起他用過的鉛筆,上麵仿佛還殘留著他皮膚微熱的餘溫。
逝去的流年裏留下了斑駁的影子,每一圈年輪都有他留下的痕跡,彼時光影,他的眼,他的笑,他的溫柔……
牆上的萬年曆,不知怎麼的,失靈了,時間停滯,記憶永恒……
◎◎◎
五日後,本該是席海棠帶著兩個孩子去丹麥的日子。行李堆在房間的角落,機票上已經微微蒙上了灰塵。空氣中塵埃灌入鼻翼,酸酸的,澀澀的。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前行,在一段長長的滑行後終於拔地而起,衝上了那片高遠的天空,空氣裏響起巨大的轟鳴,與她心底層層坍塌的聲音合二為一。
偌大的飛機在雲之彼岸漸漸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淡淡的點,天邊一條白色逶迤的絮帶也漸漸退散,最後渺渺無痕,整片天空像是被染上了遲暮的色彩。
席海棠看著天空看到失神,手握著手機,眼睛酸脹發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電話那端,顧惜爵也是靜默不語,他一直默默陪著她,如果可以,他最想做的,就是立即飛到她身邊,站在她身後,將雙手輕輕覆在她的眼眶上,為她拭去眼淚。
她很疲憊,也很愧對,幽幽對他說,“今天是學長的葬禮,所以我把機票退了……對不起……”
沙啞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像是一點一點刺進心髒的芒刺,他看不到她的眼淚,卻感受到了她內心深處不可遏止的疼痛。
“沒關係。”顧惜爵淡淡地說著,轉身瞭望繁華的街道,鍾樓前走過一對對情侶,手牽著手,笑容裏充滿了幸福的光暈,好羨慕。
我會繼續等你……
這一句,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腦袋裏像是有什麼東西洶湧而動,要命似的疼……
威爾醫生說,也許是他上次貿然去了拉普蘭的關係,頭部的血塊因受到外界突如其來的氣壓與溫度的驟變而變化……
七天前,他加倍吃了藥,兩倍。
三天前,他又加了劑量,三倍。
今早,他用到了極限,五倍。
他想,他應該可以等到她來吧……
他按住幾欲爆裂開來的頭,依稀還能看見指縫間拚湊不全的世界,她的容顏模糊地閃爍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