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晃,人就差一點從那樹端摔落。
眼前一陣暈眩,手下意識也鬆了緊攥的樹幹,身子自由墜落,孤零零飄墜,如被樹樹拋棄的落葉,在人世間翻轉飄浮,想要哭,卻似乎淚已幹,眼睛幹澀無比。
明明下一秒就可能會摔得粉身碎骨,她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心口那抹撕裂般的銳痛快要麻木了,也許,就這樣離開了也好,轉不轉世,投不投胎都無所謂了,死了就死了吧,一死百了,再也不用傷心難過,再也不用忍受孤獨寂寞了。
身子接近地麵前的一瞬,她看見一雙焦灼而痛楚的眼睛,嗬嗬,是在擔心她麼?
裴曉晴醒來時,人已經在元家的臥室裏,她聽到綿長的呼吸聲就在耳畔,是紫桑麼?
不對,紫桑的呼吸不會如此綿長,雖然她不懂武,卻也知道,女子的呼吸要輕得多,幹淨好聞的青草香味瑩繞鼻間,麻木了的胸口又再一次傳來了陣銳痛。
臉上,有柔軟的觸感覺傳來,身邊的人在為她拭汗。
“怎麼像個野丫頭,那麼高的樹也敢爬……”身邊的人輕輕喟歎,嗓音柔和得如何飄在空中的柳絮。
是她熟悉的,卻不是她思念的那個人。
裴曉晴突然就不想睜開眼,就任性一回吧,她不想看到那雙溫柔的眼睛,也不想看到他清淺隨和的笑,明明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卻給她巨大的熟悉感,她怕自己會沉淪,會自欺欺人的將他當成那個人。
愛情從來就沒有替代品,這樣對替代者和被替代的那個都不公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感覺累了。
“怎麼還沒醒呢,大夫說,你隻是受了驚,應該沒有內傷才是啊。”身邊的那個聲音裏又帶了一絲他自己都無法察覺得焦灼。
嗬嗬,平和淡定的元榮也有驚慌和擔憂的時候麼?
他清涼的手就那樣自自然然地伸進被子裏,抓住她的,輕輕摩挲,裴曉晴心中大急,她與他雖然熟撚,也相處融洽,但從來隻當他如兄似友,還沒有隨意到這般地步。
手,忍不住就有些輕顫,想要抽回,又還在裝睡,頓時心緒紊亂,人也有點發僵。
耳邊聽到他輕輕的嗤笑,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氣氛變得寧和起來。
原來,他隻是要替她擦脈麼?是她多想了。
她不由又羞惱起來,不過是牽下小手,算得了什麼,她又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哪裏在意這個。
以前也沒少和夜千瑾這般打鬧過,莫說牽手,連他的子孫根子她都抓過,怎麼都沒這般心慌意亂過?
聽到他發笑,她更是窘,感覺裝不下去了,睜開眼來,幽幽瞪著眼前的人。
卻觸到一雙如湖水般清幽的眸子,深遂而悠遠,就那樣柔柔地看著她,卻像是要將她的靈魂都吸進去包裹著一般。
她從來沒見他這般憔悴過,那雙漆黑的眼睛下,一層青黑的眼圈,下巴處那層胡渣簡直讓她以為認錯了人,不由好生詫異道:“那個……元寶他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