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桑走進書房時,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金元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滿身血跡的身板有如一個立柱般紋絲不動。
那背上的衣服早就被刺得支離破碎,割成了一條一條的掛在身上,裏麵翻卷的皮肉讓人觸目驚心,偏這胖子半點也不覺得痛,跪得比誰都精神,隻是那雙細縫般的眼神有點散漫,垂放於身側的一雙手微微有些發抖,透露出主人的虛弱。
“死胖子,你是腦子進水來,還是神經結反了?”這是她家姑娘氣極了常罵人的話,紫桑活學活用在金元寶身上。
原本困頓得不得了的金元寶,張長的眸子裏那散漫的光立即聚集起來,明湛湛地看向紫桑:“你……你來了?”
語氣雖然不若往日的清朗,卻帶著一抹驚喜。
“我來看你死了沒。”紫桑的眼圈兒已經紅了,嘴卻是強得很。
“沒死,你失望了嗎?”金元寶咧嘴一笑,唇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當然失望了,像你這種蠢笨如牛的人,就該早死才是,莫要浪費了藥材。”邊說卻邊抖著手去觸碰元寶手臂上那塊粘著衣服的傷口,快摸到時,元寶“嗤”了一聲,紫桑手一抖,不敢碰,緊張地問:“很痛嗎?”
“不痛。”元寶的笑容更加明媚了:“本來是痛的,你一摸,就不痛了,你摸摸。”說著,還故意朝紫桑聳聳肩。
“笨蛋,蠢貨,傻子,傷成這樣了,還不痛麼?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笨的。”紫桑的眼淚終於沒忍住,悄然滑落下來,滴在金元寶的手背上,他如同被燙到了一個,身子一震,細眼裏全是柔得化不開的濃情;“你莫哭,真的不是很痛,我是胖子嘛,皮燥肉厚,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你起來,回去,治傷。”紫桑冷著臉嗔道。
“不行,我做錯事了,該受罰的。”金元寶脖子一擰,語氣悶悶道。
“就算要受罰,也該把傷養好了再罰,表少你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你起來吧。”紫桑好言相勸道。
“不行,你走吧,軍令如山,不得上極的命令,我絕不會擅自離開。”誰知元寶也是個拗脾氣,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
“好,我不管你了,你自人要找死,關我什麼事。”紫桑也來了火,一跺腳道。
轉身真的就往外跑。
金元寶眼巴巴地向後瞅,卻並沒有起來。
紫桑其實也就作個樣子,就是想讓他屈服,誰知元寶隻是看她,卻並不妥協,氣得一跺腳,罵道:“去死吧。”這回真的跑了出去。
元寶無奈地苦笑,身子正了正,從新跪好。
不多時,門被推開,元寶眼皮都沒抬,卻聽見來人在身邊蹲下,一雙纖細的手,哆嗦著替他解風扣,他不由怔住,睜開眼,就見是紫桑。
“你……”再垂眸看到霧氣升騰的一盆熱水,金元寶的眼睛笑成了月芽兒。
元榮進去時,就看見紫桑正在為元寶包紮。
他淡淡地走了進去,接過紫桑手裏的帕子道:“你回去吧,你家姑娘正傷心著呢。這裏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