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燈暗了。
醫生摘下口罩走了出來，目光在走廊上一掃，眼神定在了窗台邊靠著的人身上。
“陸總。”醫生上前，“陸太太已經醒了，因為有救生氣墊護著，她身上隻有一些小擦傷，沒有大的傷口。”
陸崇明沒有說話，薄唇抿著，眼底已經有了淡淡的青黑，精致的臉部線條依舊無可挑剔，但眸光彙中一片壓抑的死寂，連帶著周身的空氣都處於極度的冷冽中。
他腦中反複播放著冷雲曼縱身躍下頂樓的畫麵，那樣的衝擊到此刻還沒有消散。
這就是冷雲曼——他早該知道。
“但是……”醫生猶豫著道。
陸崇明抬頭：“什麼？”
“可能是在跳樓之前受到了比較強烈的刺激，現在陸太太的反應似乎有些……”醫生斟酌詞句，觀察著陸崇明的臉，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和緩的詞：“不太靈敏。”
不太靈敏？
陸崇明臉色變了。
手術室的門向兩側滑開，病床被推了出來。
他的眼神一轉，喉頭上下動了動，看見了病床上的冷雲曼。
蒼白的臉顯得更加瘦弱和單薄，鳳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華，纖細的手指上繞著頭發，正在自顧自地玩著，嘴角還掛著笑意。
陸崇明走上前，凝眸看了她許久，冷雲曼也隻是盯著手指，沒有任何反應。
“雲曼。”他叫了一句，聲音嘶啞。
冷雲曼尋聲抬頭，眼眸中一片死寂，盯著他看了兩秒，隨後咧開了嘴，一笑。
笑聲在長廊裏回蕩，燈光忽明忽滅。
陸崇明閉了閉眼，“玩夠了自殺，現在跟我裝瘋賣傻是麼？冷雲曼，你就真的這麼不想待在我身邊？”
冷雲曼麵部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愣愣地看著他，眼神渙散。
“陸總……”醫生低聲道：“這樣的情況是有過先例的，讓精神科的醫生定期治療，情況會漸漸變好。”
“不需要。”陸崇明緊緊捏著手指，從牙縫裏吐出一句：“全世界的人都瘋了，她也不可能瘋——把人帶走。”
“是。”秘書帶著保鏢上前。
這回冷雲曼沒有任何反抗，癡癡傻傻地任由保鏢將她從床上帶了下來，一言不發，仿佛一個被抽幹了靈魂的人偶。
陸崇明咬牙看著，手指逐漸在褲腿邊捏緊，火光在眼眸裏燃燒。
一個小時後。
天色泛白，車子終於駛進了陸家，保鏢下了車，走向後座。
“不用。”陸崇明抬手，止住了保鏢的動作，隨後親自彎腰將後座的人抱了起來。
她很輕，握在手裏仿佛隨時能消失一般。
陸家的花園即使有陽光傾瀉，也比往日要更冷上幾分，微風吹得花輕輕擺動，像極了夜色中從高樓翩翩而下的人。
“把這些花搬走！”陸崇明煩躁地扔下一句，抱著冷雲曼的手緊了緊，朝著二樓走去。
冷雲曼始終保持眼神渙散的狀態，低頭看著手指，異常乖順，長裙底下露出兩條白皙的小腿，曲線玲瓏，腳踝處凸起的骨頭也比常人精致幾分，在空中一晃一晃。
陸崇明踢開門，將人往床上一放，伸手鉗住了冷雲曼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著，情緒翻湧，再也壓抑不住。
“冷雲曼，和我好好談談。”他低聲道。
冷雲曼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言語。
“你要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他指尖微微用力。
冷雲曼看了他一眼，微微掙紮了一下，皺眉將他推開，重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表情一派天真。
“冷雲曼！”他的怒意幾乎到達了頂峰，隨著怒意而來的還有深深的無力。
也就是這女人才能讓他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叩叩。”門響了。
“少爺，有客人。”傭人小心翼翼道。
陸崇明的眼神盯著冷雲曼，一寸一寸掃著她的臉，對外麵聲音沒有反應。
“是雲小姐。”傭人又道。
陸崇明眉頭微動，看了身下人一眼，突然直起身子道：“讓她上來。”
“啊？是！”傭人錯愕之後立刻應聲。
腳步聲漸遠。
他的眸光漸漸沉寂，轉身朝著書桌走去，緩緩坐在了椅子上，收起了麵色中的所有暴戾。
再這麼下去，他就要瘋了。
門再次打開，優雅的香水味率先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