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她知道這件事情，但等他意識過來冷雲曼在他人生中占據的分量時，那個女人，眼裏卻開始帶著絕望。
樓梯上的人走了下來，步伐很慢，首先做出反應的是管家。
管家抽了口氣，後退兩步，愣愣地盯著前方，張了張嘴，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有幾個年長的傭人也嚇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眸光震驚。
陸崇明的眼神在周圍幾人臉上掠過，隨後轉頭，看向了樓梯間，手指猛地緊了緊，捏住了杯沿。
“晚上吃什麼？”冷雲曼走了過來，表情平靜地問道。
她腦後紮了辮子，看起來比平時要更加溫婉，辮子隨著長發一直編到了肩頭，身上也是一襲紅裙，看起來有些複古，法式風格，耳環也是寶石紅，在燈光下發亮。
陸崇明沉默著，喉頭上下動了動。
“怎麼了？”冷雲曼狀似詫異地揚了楊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辮子，隨後轉了個圈道：“我換了個風格，不喜歡嗎？”
“不……”管家終於出了聲，斜眼瞟了瞟陸崇明，嘴巴發幹，“不是不喜歡……少奶奶快坐吧……”
這已經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少奶奶這番裝扮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夏小姐……
在這個宅子裏見過夏晚晚的人有不少，夏晚晚最愛的穿衣風格便是偏法式的長裙，最愛的顏色便是大紅，並且日常的編發和冷雲曼頭上的樣式十分相似，乍一眼看去，還真的有些讓人恍惚，分辨不出到底是誰。
陸崇明低下了頭，重新喝了口咖啡，臉上的線條更加冷硬，卻沒有說什麼。
冷雲曼瞥了他一眼，直接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勾了勾唇，輕歎道：“日式料理……我最喜歡的誒。”
“是，是……”管家立刻打圓場道：“都是按照少奶奶的口味來的！這魚籽也是剛剛空運過來，少爺特意囑咐要訂這一家！”
“是麼。”冷雲曼笑了笑，“真好……雖然進了陸家三年，我還是第一次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少奶奶呢。”
這語氣中的譏諷讓周圍幾人都笑不出聲了。
眾人沒有言語，呼吸漸緩——少奶奶說的話確實沒錯，其實在少奶奶在花園裏的那出鬧劇之前，少爺幾乎是連家都不回的，更別說在同一個餐桌上吃飯這種情況。
陸崇明抿了抿唇，抬眼，放下了咖啡杯。
“崇明，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已經有四五個月沒有一起吃晚飯了吧？”冷雲曼笑了笑的，也抬了眼，“說起來這幾天見到你的時間，比今年見到你的總和都要多點。”
“你想說什麼？”
冷雲曼聳了聳肩道：“隻是想問問你，喜歡我這樣打扮嗎？”
她轉開了話題，卻也將這次的聊天直接逼到了死路。
陸崇明盯著她道：“不喜歡。”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她起身，越過桌麵朝著他靠近了幾分，“是因為不喜歡這套衣服帶來的回憶，還是因為穿著這套衣服的人……不是你想要的那個？”
這話深深刺進了陸崇明的耳膜。
他閉了閉眼，冷冽的表情浮上了幾分薄怒。
傭人們齊齊後退，各自散開，隻有管家還留在原地，拚命對冷雲曼使著臉色，希望她就此停戰，不要再說了。
“冷雲曼，如果你要用這種方式逼我離婚，可以打消念頭了。”陸崇明起身道。
“這話稀奇。”冷雲曼笑著伸手一攔，站在了陸崇明的麵前，“我一直都在想盡方法討你歡心，以前我隻是覺得自己沒有用對方法，所以才在陸家當了這麼多年的空殼少奶奶，現在終於找到了點門路，看來這方法也同樣不會讓陸總動心？那陸總到底想要什麼呢？”
她上前一步，伸手觸到了他的胸膛，“你看看我，這衣服，這辮子，這顏色，這心髒……不都是你想要的嗎？”
話音落了，譏諷的腔調卻還久久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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