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惋灰溜溜地離開了文家,一回到自己臥室裏就關上門不出來,晚飯也不下去吃。
方惋心裏像被塞進了棉花一樣堵得發慌,壓抑,憋屈,不甘……各種情緒紛亂。她怎麼都料不到,最想把她嫁去豪門聯姻的林雲芝沒得逞,但她的婚事卻被父親安排給了文家。這是二十一世紀,怎麼還會有這種事發生,並且落到自己頭上?
其實這種事,從古到今都沒有減少過,真正能享受自由戀愛的人又有多少呢。結婚不隻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個家庭的事,很多人都不能完全做到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家庭條件越好,背景越強的家庭更是如此。
方惋呆呆地坐在窗前,抱著她的泰迪熊,望著窗戶外的美景,越發感覺淡然無味。這裏是紫金華庭,是本市最貴的住宅區,是富人們彙聚的地方,是普通人眼裏的貴圈,但對方惋來說,這隻是一個華麗的籠子。盡管她的心可以飛得很高,但她的身卻要被困住,不知何時才能得以解脫。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道身影靠近,站在距離方惋一米之外。凝視良久,終是一聲歎息……“惋惋。”
方惋身子一顫,心尖上蔓延出一抹疼痛,父親的呼喚,此刻聽在耳裏已少了那份溫馨。
方惋緩緩回頭,怔怔地看著父親,她眼裏閃爍的晶瑩刺痛了方奇山的心。
“惋惋,你在怪爸爸嗎?”方奇山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方惋默不作聲,但她清澈而倔強的眼神卻足以說明她的內心。
方奇山走上前幾步,在方惋對麵坐下來,父女倆已經有好些日子沒這麼席地而坐聊天了。
“惋惋……”方奇山伸出手,輕撫著女兒柔順的長發,眼裏盡是滿滿的疼愛:“女兒啊,爸爸是為你好,爸爸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個人……可是那個人,早在十年前那場大火裏,就已經……唉,你為了心裏的執念,甚至不惜讓外界誤會你是一個不檢點的女孩子,現在你的名聲不好,人家都以為你不是個好孩子,難得你文叔叔慧眼識珠,欣賞你,想你能當文家的兒媳婦,你千萬不能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啊……”
方奇山說到這裏,兩眼都發紅,聲音更是禁不住哽咽,痛心疾首地說:“孩子,你想想,除了文家,還有誰敢娶你?你總不能為一個死人而虛度青春吧?那次火災也帶走了你的母親,如果她還活著,她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嗎?”
方惋死寂的眸子裏湧起痛苦之色,嘶啞的聲音說:“不……他不會死的!他一定還活著,當年我們沒有見到他的屍體,他就是沒死,沒死……”最後這兩個字,方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流出來,哭得稀裏嘩啦。
方奇山內心難過,十年了,除了因為那次火災失去母親和最好的朋友,方惋一次都沒在父親麵前掉過淚,而今天,她卻像兒時那樣放聲痛哭,她到底壓抑了有多久?
這樣的情況下,方奇山還能狠下心來說服方惋承認那個殘酷的事實嗎?他做不到。
“嗚嗚嗚……爸爸,十年前,我才十三歲……他說過長大了會娶我的,我不信他死了,我不信……我不要嫁人,我要等他回來……”方惋的悲傷堆積在心頭太久太久,像決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邊哭邊說著一些連自欺欺人的話,怎麼都不肯承認那個人生還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如果他真的活著,怎會舍得丟下她十年……十年啊!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
方奇山沉默了,靜靜坐著,任憑女兒哭,任她發泄心中的積怨,隻希望這次她哭過之後能清醒一點麵對現實。
方惋哭累了,趴在床上睡著,渾然不知父親走出這臥室之後就跟林雲芝大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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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方惋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之間覺得鼻子有點癢,睜開眼,眼前沒了父親的身影,而是出現了一張粉嘟嘟的小臉正笑嘻嘻地看著她……
“咯咯……嘻嘻……姐姐,姐姐……”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喊著方惋,順勢鑽進她被子裏,親昵地摟著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