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聿衡在身邊，姚菍覺得自己身後好像有了一個寬心的依靠，心情也不會那麼緊縮的像塊石頭了。她已經按照他所說的做了，他的安排的確讓她不用擔心建寧的安危，隻用心處理眼前的事就好。
路上楚聿衡問她，“如果你們的人和黑鷹那邊一定要選擇一個，你選誰？”
姚菍眼中的光芒淡淡的，卻帶著一種毫不遲疑的果決，“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和肩膀上的責任，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自己的同誌受到任何危險！”
“難得你現在已經變得遇事這麼頭腦清醒。我很欣慰。”楚聿衡的語氣透著一種輕描淡寫的認可，不過，他也必須得提醒一下她，“姚菍，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世界上沒有兩全的事。如果今天非要做出個性命攸關的選擇，我希望你依然能頭腦這麼清醒。”
他怎麼可能不了解她？倒不是他大男子主義，有時他就是覺得女兵不如男兵。這跟自身的硬件素質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女人容易感情用事，猶豫不決，男人在這方麵上會比女人果斷一些。
雖然她說會選同誌，但也並沒說不會選黑鷹。
“大叔。”
姚菍叫楚聿衡，他開著越野車疾馳在森林的幽靜小路上，淡然的‘嗯’了一聲算做回應。
可見她半晌沒了動靜，他不由得轉頭看了她一眼，這讓他心頭微微一怔。老實說，五年後再見姚菍，她無處不給他驚喜。她比五年前更美了，那種淡定的氣息，冷豔的感覺，身手的靈活敏捷，處事的沉穩，分析事情時眼光的獨到和思維的清晰，甚至她已經學會很好的掩飾起自己的情緒。這些都讓他覺得這個女人越來越優秀了，褪去了一身的青澀莽撞、陽光明媚，她就像一顆散發著淡淡寒氣的夜明珠，讓人目光很難不集中她到身上去。
但是現在，這個小女人周身卻好像籠罩了一層落寞和彷徨，讓她好似縮成了一個灰色的影子。這讓他的心驟然一疼。就聽到她緩緩的說，說的很慢，語調很低沉——
“大叔，我知道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許都無法理解我對黑鷹、貓頭鷹他們的感情。我知道他們是我們的敵人，我不應該和他們交付真心，上級也說過他們都是一幫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我千萬不能相信他們，殺手都是很無情的，尤其是牽扯到利益和性命的時候，他們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他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而我所做的事就是他們最不能原諒的事。我明白我的身份一但亮明將會給我帶來怎樣未知的災難。也許今天他們是我朋友，明天他們就會毫不遲疑的殺掉我。但是在這裏我真的很孤單，很寂寞，尤其當時我帶著建寧的時候，其實我也不過隻是個半大的孩子。這三年來是他們陪伴在我和建寧身邊，照顧我們，關心我們。給我們溫暖。殺手怎麼了？殺手也是人，他們也向往平靜安穩的生活，並不能說因為他們的職業就說他們是壞人是不是？這對他們來說不公平。就像一個孩子學習不好，你就先入為主的否決了他其它的優點和特長一樣。太不公平！如果你深入了解的話就會發現其實他們真的是好人。愛情也一樣，友情也一樣，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不該去愛，哪怕你用理智控製住了自己的行為，可是卻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在姚菍說到這的時候，她的眼神錯過楚聿衡的臉，轉過身垂下眼睫，“就像明明提醒自己不能和這裏任何人做朋友，可是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尤其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他們不止一次用生命保護過我和建寧，難道這種惺惺相惜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就算是在我們的生活中，再要好的朋友也不見得會用生命去保護你吧？我知道，和殺手做朋友，這種事情也許在你們做過很多大任務，大案子的精英聽來會覺得很可笑，很不可理喻，很幼稚。但是如果連用生命去證明一樣東西都不算真的，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的？就算他們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後想要殺了我，那也隻是出於自保而已。就像我們出於自保的會殺了他們一樣。這根本就不能說明一個人的人品有問題。說明他們就是壞人，我們就是好人。隻是處於不同的立場做出的不同反應而已。”
雖然姚菍知道楚聿衡一定會笑她，但是他聽完後也低調一點啊，他還真笑啊！在心裏笑話笑話她就夠意思了啊！
見楚聿衡輕‘嗬’了一聲後，竟真的在那勾唇笑起來，實在太不給麵子！討厭！
姚菍瞪了楚聿衡一眼，重重的在副駕駛上屁股挪動了一下的以示無聲的抗議！她又翻了翻白眼的打算拒絕和他說話！有些人真是年紀越大越討厭了！
楚聿衡止住笑後對姚菍挑挑眉，“我終於看到你打碎了你五年辛苦建立起來的殼說出這種話來。這讓我感覺曾經的那個姚菍原來一直都在。也一直都——那麼善良天真。”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樣的姚菍，當真全世界隻有一個，再沒有一個人有她這般特別的，讓人心動。
楚聿衡米米眼，他突然想到一句話。一句某年他訓練新兵，中途休息的時候聽幾個兵合計在一起念叨玩笑的一句話。
當時在原則和紀律高於一切的他的腦子裏，隻覺得不以為意，嗤之以鼻，純屬扯淡！現在聽來卻覺得倍兒哲理！人的思想果然不可同日而語啊！
那句話就是：一生當中總會遇到一個人，他會打破你的原則，改變你的習慣，成為你的例外。
……
索性他也在這句話底下不幸陣亡成了炮灰。也沒成為例外。
楚聿衡的話讓姚菍眼珠子都快翻出來了，天真？這是罵人的話吧？得，損人不用那麼拐彎抹角的。姚菍很不給麵子的用‘哼’來代替回答。
“我明白你說的話，更明白你的感受。誰說殺手就沒有好人了？有些時候殺手往往比普通人更有血性也更講義氣。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你說的沒錯，這幾年來的確是他們幫助了你們，照顧了你們不少。恩情咱不能忘，但是恩情不代表一切。友情也不代表需要你去拋頭顱灑熱血。丫頭，人心難測。除了我提醒你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外，我必須得告訴你，不管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保全你自己的前提上。”
“你在賭那個人的心，我知道。但你這個賭注下的很危險，也很孤注一擲。如果事情真是我們所猜測的那樣，你手中唯一的底牌隻不過是在賭他對你的感情是否比對自己的生命，以及對聶世官的忠心壓得重。其實檢驗真正的友情並不一定要用生命這種方式，而是你不管站在那哪條線上，不管你的存在是否對他產生威脅，不管你欺騙與否，他都待你一如既往，無條件的相信你，保存你，選擇你。你不需要問他的選擇是什麼，而是他心裏從始至終就已經有了選擇和答案。從沒有改變過。”
姚菍深覺，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楚聿衡更了解她了。五年的時間，他們都改變太多，但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他們對彼此的了解。
他說的沒錯，如果黑鷹真的拿她當朋友，就像她心裏在乎他這個朋友一個在乎她，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她的立場是什麼，她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選擇她，站在她這一邊。
這一點在沈寫意身上姚菍覺得就已經很有體會了。也許別人都覺得寫意作為第三者介入別人家庭很不要臉，很下賤，很讓人看不起。但是對她而言，就算她再壞，做的再錯，行為再不可理喻，關鍵時候她也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那邊，向著她幫著她。尤其在外人麵前，她沒有辦法看著別人去欺負和侮辱她的朋友，她不管她做了什麼，她隻知道那是她朋友，她必須要維護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想到這裏，姚菍頓時覺得心情好像沒有那麼沉重了。那條原本她不願去想，一想就混亂的線現在好像變得漸漸明朗起來。
還有，別看楚大叔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樣兒，好像特別不通人情，凡是都得講個原則和紀律什麼的，但其實他還是很通情達理，很明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