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聽話。”
似乎是半晌得不到她的回應,他又加重了幾分音量。
她因為缺氧和心神大震之下,變得有些混沌的腦子重新更醒,雙手一把抓上了他的手用力推攘,可是沒想到她用盡了力量,也隻是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絲絲的空氣,他的手幾乎是巋然不動。
其實,他們之間,差得那麼多的,何止一個力氣懸殊。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吃力地擠出了三個字,“我知道。”兩管淚水倏地滑下臉龐,曾經積蓄的那麼多信心,似乎都因為這一夜,這一刻的變故,徹底被打碎了。
“乖,不哭……”
他終於鬆開了手,大拇指拭過她臉上的淚水,又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又化為她熟悉的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將她半摟進懷裏,撫著她僵硬的背脊,一聲聲地低哄著。
可是她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那裏依然漆黑如幽深寒潭,冰冷空洞。讓人打從心裏覺得冷,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虛假的幻象,根本讓人生不出暖意來。
他在身邊,其實遙如星辰。
她突然似明白了什麼,胸口梗得發疼,淚水卻停止了。
他撫撫她濕冷的小臉,她沒有什麼表情地輕輕呼著氣兒,汽車裏冷得有了白霧,他立即加強了暖氣,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目光直愣愣地看著窗外,沒有了反應,包括他依然細致入微的動作。
她似乎仍能感覺剛才那股濃重的殺氣,在胸臆間徘徊不去,她的眼睛裏也隻有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沒有邊界,沒有光明。似乎,有一片隱藏許久的陰雲終於化為實質,正正壓在了他們的頭頂。
他握著方向盤,十指關節微微泛白。
默了許久,他終於發動引擎。
紅色的洗拉利如來時一般,呼嘯而去,迅速消失在了山路上。
……
汽車停下時,厲錦琛方回頭看身邊的小姑娘,霍然發現她臉色蒼白,兩頰依然是濕漉漉的一片,表情卻木木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彩。
他嚇了一跳,立即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身拍了拍女孩的小臉,柔聲詢問,“萌萌,醒醒,你怎麼了?萌萌?”
她似乎被突然驚醒一般,一抬眼,又有兩行淚水滾落臉頰,聲音微微沙啞地喚出,“大叔?!”似乎還懵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自己在流淚也未察覺,就像個無知的小嬰兒。
瞬間,他的心被她的模樣擰疼了,一把將她重重地抱進了懷裏,聲音裏充滿了自責和內疚,“寶貝,對不起,我……”
他似乎突然不知該說什麼,聲音哽在了喉頭。
她乖順地帖在他懷裏,一動不動,真是非常聽話。
他喃喃著一堆抱歉的話語,卻沒有提一句之前發生的事,隻是苦惱地呢喃,“小東西,你究竟想讓我拿你怎麼辦?”
他是那麼無奈,那麼困撓,那麼自責,仿佛又恢複到了平日的那個他,與之前的那個扼住她呼吸迫她就範的男人,幾乎判若兩人。
她竟然想冷笑一聲,真的是兩個人嗎?還需要自欺欺人嗎!
“萌萌,我隻是太生氣了。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為什麼?”
在意識之前,她還是沒出息地問出了口。
“因為,奧倫。”
“……”她在心裏問:真的嗎?
“你並不是在母親公司實習那時,認識他的,對不對?”
“是。”
差點兒忘了,他才是真正的軍人,擁有王牌之稱的特種兵偵察員。她曾經想要瞞天過海,息事寧人,以大化小,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我不喜歡,這種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覺。雖然不想承認,可是我的確很大男人主義。”
他低下頭,抬起她的小臉,親吻她的額頭,鼻尖兒。唇瓣溫柔,語聲如敘,纏綿不舍。
她不自覺地移開了他的眼神直視,聲音低低的,“你,在吃醋?”
他抱緊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也許吧!”
她的淚水又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他沒得到她的回應,拉開兩人一看,卻隻見到她的淚水,不禁有些慌了手腳,一邊為她拭淚,一邊柔聲哄著,“萌萌,乖,別哭了。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很怕你流眼淚……唉,你們女孩子……”
他似乎終於有了詞窮的時候,隻能將她抱進懷裏,輕輕地拍著,來來回回地說著那麼一兩句哄人的話兒,汽車裏慢慢陷入無邊的沉寂。
良久,她的淚水終於停下,聲音沙啞地講敘,“我的確早就認識奧倫了。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帝都大學的英語角,那晚上我不小心弄斷了他的手臂……”
淡淡地講完了跟奧倫前後的幾次交集,並附有旁證,諸如:斷手後在旁伺候的那位大管家;英語角再遇後差點被逼跳水被衛正陽、賀英琦及朱碧嬋所救;後來在實習時被刁難,有諸多同事所見;再後來就是厲錦琛親眼所見,她被奧倫欺負;然後便是飆車事件,有秦雙向東辰等人在場;最後這一次,便是有他前後都在場。
其實,除了開始一兩次是意外,其他幾次都是奧倫刻意而為,若要分析也不難得出。真要怪也不能全怪萌萌一人,況且身為鑽石單身漢的厲錦琛自己也並非從來沒有蝴蝶蜜蜂撲就。
“好了,我知道了。之前……”他的聲音仍是頓了一下,“都是我太緊張。抱歉!”
他口氣有些僵硬地第三次道歉,俯首蹭了蹭她涼柔的小臉,含住了她的唇兒細細輾吮,嗬護般地低喃著溫柔的話語,似乎想用相濡以沫的溫情抹去她眼底的那層濃重的陰霾之色。
這番纏綿糾結足足持續了個把鍾頭,直到女孩蒼白的臉色上終於因為情動而泛出絲絲紅暈後,他放才放手暗自在心裏舒了口氣兒。
他撫撫她的臉,口氣遺憾地說,“小東西,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想,必須給你增加一個國籍,允許你可以立即嫁給我,舉行婚禮,召告全天下人,我們是已婚夫妻,就不會有這些蒼蠅蚊子的煩惱了。”
她聞言,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為了這個笑容,又情不自禁地捧著她的臉兒一陣深深的吻,甚至極為動情,差點兒就要擦槍走火,被她嚶嗚著推拒開,他才回了神。
“這車太小了,我們還是先回屋。”
聽著她嬌嗔的低吟,他心情大好地拉著她坐上了回房的電梯,甚至在電梯裏也情不自禁地纏綿擁吻在一起,讓隨時上電梯的人都為這對戀人產生了小小的尷尬。
終於到達他們的住宿屋,電梯門一開,厲錦琛就抱起小姑娘,大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卻沒想到,已經快零晨兩點的走廊上,除了警立如鍾的皇太子親衛兵,還有一個靠著牆的男子身影,在看到他們回來時,一下子跳了出來,將他們攔住。
萌萌感覺男人的身體一僵,她沒有看奧倫,而是看向男人的眼底,那濃重陰沉的顏色再一次布滿那整個眼眶。
“大叔……”
她出聲時,被男人俯身放下地。
奧倫立即衝上前,一邊斥罵著,“厲錦琛,這大半夜的你們跑哪兒去了?小熊貓,你們怎麼回來這麼晚?你臉上怎麼了?”
沒想到奧倫一把撩開萌萌已經披散開的長發,這頭發是之前一翻混亂中被厲錦琛解開,梳理在臉旁的,她自己並沒發覺有什麼異恙,隻當他是想讓她放鬆。可是奧倫卻似乎嗅到了什麼,撩開長發就看到了女孩原來本沒有巴掌傷的另一邊臉上,此時竟然多了幾個黯紅色的指印兒,明顯是被人掐過的。
而且,女孩明顯哭過,眼睛還泛著紅,鼻頭也是紅的,連嘴唇也是腫的。
“你竟然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