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六次文代會十一月底在市府大樓會議中心開幕。劉局在會上有一個講話,趙給他寫了一個講話稿,但會上他可能還要有所發揮,所以趙也被劉局叫上全程參加了這次會議。這次與會的經曆對趙同誌來真的算得上一次“洗腦”,最起碼他有點明白中國式的選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次會議來了幾百名與會人員,把會議中心0大會議室坐得滿滿當當。會議有一套既定的繁瑣程序,與會的人都發了一個牛皮紙袋,裏麵裝著厚厚的一疊資料,這些趙同誌都不是很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見到了市內外一些文化藝術界的名人,比如中國作協副主席、省文聯主席某某,他算是有點名氣了,傳世的作品可能沒有,但位子、票子以及名聲之類的都有了。這次文代會市裏有一位很有名的作家沒有來,聽他正躲在北京創作另一部電視劇。原來是寂寂無名的市文聯的普通一員,因為寫了一部電視劇在央視黃金時段播出就一步登,在電視劇創作這塊算個角兒了,據他現在寫一集電視劇稿酬要在萬元以上,現在他玩大的去了,一個的市級文代會他哪裏放在眼裏?
缺少這樣的腕兒,這樣的文代會就因為缺乏代表性而顯得有點尷尬有點乏味。但讓趙同誌感到更乏味的是會議的內容。各級領導的講話都是枯燥乏味的套話,文聯孫主席的報告也沒有太多的新意,隻是道市這幾年的文學藝術創作成就還是令人鼓舞的,成果不少,明這個地方確是人文薈萃之地,但真正走向全國的也是極少數,表明這裏的文化還缺少一種大氣象。在文聯專門為此次會議製作的成果展櫥窗裏,趙同誌看到的也的確是一些二流三流藝術作品。文聯孫主席雖然當了好幾年的主席,但聲譽口碑都不好,不少人都他是一個庸才,一個投機分子,對市文聯的發展沒有做出什麼貢獻,估計這次文代會要把他換下去了。
但第二上午的文代會選舉,卻讓趙大跌眼鏡。選舉的程序相很是正兒八經,但他卻看出其中的荒誕來。他發現大家仿佛很在乎這種程序,都在集體做著一件相當滑稽的事情。候選人是40個,當選的人也是40個,最後經過了冗長的投票程序之後,這40個人都毫無懸念地當選了。除了上屆孫主席有驚無險地得了多少有點尷尬的低票引起一陣騷動之外,其他的程序都在沉默了一分鍾還不到的時間裏,一律鼓掌通過了。
趙覺得這樣的選舉真是滑稽透頂,荒唐透頂,既然都定好了,為什麼還這麼費神勞力地來搞什麼選舉呢?中國人的民主意識之淡薄在這種程序化極濃的選舉中暴露無遺,這種集體無意識,這種沉默的大多數,讓真實的聲音、真實的意願徹底消失了。
那位倒黴的孫主席雖然滿臉尷尬地坐在主席台上,但可以讓他安慰的是下屆的主席還是他當,雖然沒有幾乎沒有人讚成,但市裏領導要他當,哪怕他得票再低都沒有關係。
“讚成的請舉手,好,放下。反對的,請舉手,沒有。棄權的請舉手,沒有。好,鼓掌通過!”嘩一片掌聲……這種聲音趙也不知道一上午聽了多少回,雖然是針對不同的候選人,但奇怪的是竟然完全像複製下來似的。人們似乎就知道讚成、同意,而很少會去反對什麼,雖然他們對某個候選人也許什麼都不了解。
趙在一片嘩嘩的掌聲中陷入了沉思,文代會尚是一種沒有實質內涵的會議,誰當選其實也沒有多大的花頭,但想想在那些大大的換屆會議上,在領導人的變更上人民群眾到底有多少表達自己意願的權利?這是一種可怕的怪圈,當一種畸形的東西變成了一種程序之後,所有的思想都不存在了,大家隻是運作這種程序的機器,完成程序本身似乎成了唯一的目的。人們啊,何時你們才會挺身而出為自己那神聖的一票做主呢?何時你們才會不做程序的奴隸,發出自己的真的聲音呢?
掌聲還在熱烈地一陣陣地響著,趙抱住了自己的頭,感到自己置身於一個很荒誕的世界,而這個荒誕的世界他正在參與其中,目的可能將它弄得更加荒誕不經。
“人的一生可能都要活在程序之中。”他頭腦裏冒出了這樣一句話,苦笑地搖了搖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