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朱必達的指點，趙的腦瓜子終於有點開竅了，他捉摸著自己還年輕，又是個研究生，能力也不比別人差，這官他怎麼就當不得？想著想著，就有點阿Q的味道，心想這官就如那尼姑的頭，和尚摸得，他為什麼就摸不得？關鍵是要改變一下自己的路子，拋下讀書人的清高和臭架子，拋棄“故不爭，下莫能與之爭”的古訓，挽起褲腿，甩開膀子，去趟趟這一汪渾水，方正入了這條道，你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與其受別人的窩囊氣，受別人的指使，還不如早點上去，最起碼爬到一定的高度，往上看到的屁股要少些，往下看到的笑臉要多些吧。
何況在這大換屆的前夕，在這漫烏紗帽就要飛起的時刻，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一定得牢牢地把握住，否則，以後就很難了。
主攻的方向當然還是劉局，劉局要走了，他在走之前，鐵定要提拔一些人，有些人就是不立馬提，他也肯定會跟下任有交代，新局長是兩眼一摸黑，劉局的交代就非常關鍵。趙雖然跟了劉局這麼長時間，苦也吃了不少，但劉局臨走的時候會不會拉他一把，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到底，他沒能讓劉局感覺他是自己的人，兩個人的心一直隔著千山萬水，他可能有點從心底裏看不起劉局這樣的官僚，劉局則很可能就認為他是一個書呆子，有朽木不可雕的結論，加上前麵的那些過節，劉局不給他一個交代也完全有可能。而汪華來的時間雖然短，但進入劉局的磁場卻快得多，從劉局後麵越來越多地在公開場合表揚汪華來看，他在劉局心目中的份量，大家已是心知肚明。
這就是不會跟領導套近乎的下場，趙悲哀地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你不會處處為領導考慮，領導怎麼會在關鍵的時候考慮你呢？汪華那種近乎肉麻的拍馬屁功夫，雖然他十分厭惡甚至惡心，但他不得不承認，汪華的馬屁拍得準，尤其是對劉局這樣的領導，汪華似乎熟知他的喜好了，所以他總是能拍得劉局異常舒服。大家都知道拍領導馬屁是機關升遷的一**寶，但沒人真正知道馬屁應該怎麼拍，針對什麼領導拍什麼樣的馬屁，這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沒有什麼現成的模式去學習，更多時候完全靠一個人的體察和悟性，有時候簡直就是一種本能，如同變色龍，身上的顏色和周圍環境的趨同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這樣才能給自己的生存和發展贏得更大的機會和空間。
他承認自己不會拍馬屁，這幾年來其實怎麼跟領導套套近乎都沒學會，去見領導還會不自然的臉紅心跳什麼的，這就顯得相當幼稚和不成熟了。
不管怎樣，在現實真實的巨大的壓力前，劉局就是一座刀山，一座火海，他也要去闖一闖了。
這晚上回到宿舍，吃好晚飯之後，趙同誌抽了一會悶煙，看著在一邊批改作業的雅道：“我準備到劉局家去一趟。”
“開竅了？”雅放下手中的筆，回過頭看著他，語氣裏帶著幾分譏諷。這些來，為雅工作的事情，兩人一下班回來總要不冷不熱地拌上幾句嘴，雅勸他要好好動點腦筋，在仕途上發展發展，否則她的工作永遠都不會解決，但趙一聽她這個，心裏就特別煩，跑到陽台上抽悶煙。
“什麼開竅不開竅的？”趙心裏的火似乎騰的一下又上來了，但一想到目前的處境，整個人又一下子軟了。
“我平時你總是不聽，現在不是開竅了是啥？”雅毫不示弱，也許是做了半年多代課教師積累起來的怨氣消散不掉，一碰到火星子就會炸開似的。
“你別刺激我了，”趙又點上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吐出來，，“我是認真跟你商量的，咱們想辦法弄個萬把兩萬塊錢。”
“萬把兩萬？你得真輕巧啊，咱們現在哪來那麼多錢？”雅一下子跳了起來，“自打貸款買了房子，咱們手上就沒什麼餘錢，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很快就要裝修了，這些錢都從哪裏來？”
趙好像被兜頭打了一記悶棍，是啊，他們現在是房奴啊，每月還貸之後，隻能勉強過日子了。想到那一筆數目不菲的裝修費，他就感到頭大，首付的時候已經借了好幾萬，這裝修要往誰去借呢？戴的家庭條件好，老爸老媽在後麵大力支持，雖然在他們之後拿的房子，但現在已經裝修到一半了，五一結婚住進去基本沒問題。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劉局沒有多少時間就要走了，我沒有進步，這日子可能永遠都要這麼惡性循環下去。”過了半，趙狠狠地吐了一口煙圈。心想，這他媽過的什麼日子，把老子逼急了，搶銀行的事也不見得不敢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