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女子,就是我……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風和日麗的平地裏乍然驚現的一道驚雷,猛的在赫爾曼的耳畔炸響!不僅耳膜在震顫,就連心肝,都在巍巍然然的發著顫,回音嫋嫋,卻頭一次的,不再是天籟,而是——地獄魔音!
此刻是午後,天邊掛著一輪橙黃色的太陽,讓整個世界都煦暖一片,即使是在屋內,都能感受到屋外的那一種溫暖,好似陽光穿透了房頂照射入內一般,然而,當洛傾城的話語幽幽出口,那一霎,赫爾曼整個人都懵了,儼如置身於黑洞洞並且寒氣粼粼的冰窖之中一般……
1933年的元旦之夜,那不就自己和她初遇那一夜嗎?難怪當時的她看起來那般的迷惘無助,猶如一隻迷了路的小白兔。
隻是……
“21世紀?”
那麼遠……
可是現在,明明才18世紀啊!
形狀完美的薄唇微微闔動了兩下,形同咀嚼一般的低喃著,與其說赫爾曼是在反問洛傾城,還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
雖然並沒有想過那麼遠,更不會預知到未來,可是聰明若赫爾曼,又怎麼可能會猜不到,那大抵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隻是,這太離奇了,他一向隻信奉科學的,他的信仰隻源自於理性,如此詭譎靈異的事情,叫他一時之間,怎麼可能會相信!?
麵上驚愕的神色顯現了片刻,旋即又冷靜了下來,凝著洛傾城,赫爾曼的眉頭,一點一點的擰了起來,最終,還是壓下心裏頭那一陣緊接著一陣的莫名煩躁,緩緩道:“傾城,這玩笑不好笑。”
“就算我擔心你會拾起記憶而舍不得希爾斯加,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眸色陡的一暗,耳尖赫爾曼的低醇嗓音在回蕩,洛傾城的心裏,卻頭一次沒有產生出被迷惑的錯覺,而是,清清冷冷的,各種滋味交錯期間,讓她史無前例的難受……
果然,他還是不相信她嗎?
其實,洛傾城不知道,不是赫爾曼不相信她,而是,他不敢相信,雖然在事實上,他的潛意識裏,已經在偏向承認這個事實了……
然而,叫他如何有勇氣去承認,他相信他的女人是來自未來世界的!?
因為,這就意味著,或許有一天,她會突然消失,誠如她突然降臨一般!
屋內明明是亮堂堂的,可是此時此刻,洛傾城的臉色,卻是晦暗莫名的,光線斜斜映在她的臉上,彎了彎唇角,她慘然一笑,道:“赫爾曼,莫說我性子沉悶,本就是個不愛說笑的人,僅就這件事,你覺得,我像是會拿它來開玩笑的人嗎?”
當然不會。
毫不猶豫的在心底回答著,凜著眉,赫爾曼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那本來向來清冷的眼眸,此刻正在一點一點的被紛繁情緒所侵占……
“其實,這話換做以前,我也不會相信的,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發生在我的身上。”
睫毛微微垂下,視線落定在赫爾曼的性感喉結間,洛傾城連眨也不敢眨動一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接觸到赫爾曼的眸光,更怕從他的眼睛裏麵看到不信任和排斥……
因為,她隻是一縷孤魂而已,就連這一具他鍾愛的身體,都不是她本人!
然而,事情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再死守著,必然毫無意義……
“我對希爾斯加說失憶是騙他的,那一天我下班回家,被車撞了之後就直接暈死了過去,睜開眼睛之後,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應該說,我隻是侵占了這具身體,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除了靈魂。”
“發現這個事實之後,我很恐慌,這裏如此陌生,我雖然會德語,可是我卻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根本看不見未來,那種絕望,比死過一回還要深刻,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我就是抱著這種如死灰一般的心情在街上隨意的遊蕩著,而後。”
“而後,我就遇見了你。”
頓了頓,洛傾城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從眼皮子底下瞅了一眼赫爾曼,她的眼神,怯怯……
赫爾曼想,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抹眼神的,她的眼睛雖然依舊幹淨如初,可是內裏的恐慌,卻比初遇那一晚還要濃重,就這麼一眼,卻猶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來,握著刀子,一寸一寸的剜著他的心,這種痛感,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