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談話(1 / 2)

談話在小教室進行,每次隻能進去一個同學,時間不等。雖不準同學們在等待的時候交談,但觀察出來的同學,神態輕鬆,好像比“大交待”要好許多。

輪到我了,我緊張地理了理軍裝儀表,吸了口氣,邁進教室。

“葉雅紋?”對麵一排軍官正當中的便服男人問道。正是那天講話的主任。

“是!”我緊張地回答。

他溫和的笑笑,眼睛眯著。“不要怕。坐,坐。”

旁邊的軍官們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動作雖小,我這裏卻看得清清楚楚。我端正地坐到備好的椅子上。

“多大了?”

“20歲。”我頓了頓,“周歲。”

“聽你口音不是四川人嘛?”他一副拉家常的樣子。

“報告長官,江蘇南京人。”

“南京?你家裏人都還好吧?”他關切地問。

“父親生死不明,母親和弟弟、姨媽躲到鄉下,幸免於難。”我快速說完,麵無表情。每次隻有用這種漠然的方式,才能把無數好心的慰問,扼殺在搖籃裏,以換取我心靈傷口的暫時寧靜。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手裏翻著一摞東西,我偷瞄了一眼,正是我們交上去的表格和簡曆。他又隨口問了幾句學曆的情況。

“為什麼來報考特別訓練班啊?”

“報告……”

“大家都是革命同誌,不要一口一個報告了。”他慈祥地打斷。

“想參加國民革命,抗日救亡。”

“你在重慶讀書,怎麼跑到成都去報考,重慶不是也有招生點嗎?”

我頓了頓,直白的說,“報告……我本來不想來的,是走到西康,臨時決定的。”

“歐,本來想去哪兒呢?”他眉毛一挑,臉色還是溫和慈祥。

我鼓了鼓勇氣,“本來我是……要去延安的。”

教室裏空氣陡然一變。記錄的軍官停下了筆,看著隊部的軍官們。我接著說:“走到西康,路不通,才來訓練班的。”

人群上方高懸著一幅藍布底,白紙黑字的標語------“汰弱留強,擇優培訓”。我定定盯著那個“汰”字,沒有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主任頓了頓,語調未變,“為什麼要去延安呢?”

“去讀抗大,抗日救亡。”

他低著頭,眉頭微皺,理了理我的材料,眼底一絲不悅掠過,又迅速消逝。過了一會,他抬起頭,衝我點點頭,沒有笑容,語氣和氣卻帶了一絲譏誚:“抗大是共產黨辦來騙愛國學生的。他們除了挖窯洞什麼也不會,連槍都沒幾枝,拿什麼抗日?”軍官席上一陣低低的訕笑。

我愣了愣,剛想反駁,就看見徐庶鳴在給我使眼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長官……”

“好了,不用說了。”他輕輕打斷我的話,對我點點頭,“我都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一陣淡淡的喜悅在我心頭浮起。我迅速的站起身,敬禮轉身。回身的時候,看見徐庶鳴指了指我的材料,和他低語著。我聽見了“張某某”什麼的,關門的時候,聽得主任“哦”了一聲,順手把我的材料扔進了高高的檔案山。

我疑惑不已,忐忑不安。

“下一個,高淑恒。”門口的副官點著名。

一陣香風熏得我差點背過氣去,定眼一看,高淑恒嫋嫋娜娜,款擺柳腰而來。她竟然淡掃娥眉,輕點朱唇,配上灰布軍裝,媚骨天成,卻又英姿颯爽,說不盡的動人風流。她居然特意打扮了過來?我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笑吟吟地對副官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