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的氣氛非常沉悶。幾次想開腔，看看陌生的麵孔，沉默的警衛和苦惱的老楊，我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看向窗外，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總台隱蔽在山裏。出總台要下山，可以走前山，也可以走後山。去市裏，走後山近一點。去局裏，就要走前山。一路上山路曲折，要等下了山，路才好走些，路上也就熱鬧些了。
我被車晃來晃去，一聲也不敢吭。心裏祈禱這段路快點結束。
快到山下了。突然，老楊放慢了車速，警覺的看向前方。
前麵是一段下坡路，一顆半粗不粗的樹幹斜斜倒在路上，樹根撅了起來，似乎是泥頭鬆動所致。樹和路麵搭成個三角，剛好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警衛和老楊對視了一眼。“我下去把樹搬開。”警衛說。
“先別動。”老楊喝止。他放慢車速，慢慢靠近。突然他大叫一聲，不好。
”抱住頭。”
說完，我隻覺身子猛的往前一傾。車全速撞了過去。
哢嚓一聲。車撞開了樹幹，窗玻璃全部碎了。樹枝和玻璃碴從我耳邊飛過。
車衝了過去！
巨大的衝擊力和阻力讓車扭了一扭。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槍聲大做。子彈嗖嗖的亂飛。
警衛一頭栽倒在座位上。
血噴濺到我的臉上。我眼前一片紅色。
“趴下！”老楊喊了一聲。
車猛加油，衝了出去。
我們撲到了前坐，未等坐穩。後座的那個陌生的麵孔馬上把文件包的文件掏了出來，塞到嘴裏。
電報。機密電報。
我們像紙盒裏的雞蛋一樣被撞來撞去，我努力平衡身體，扯過其他的文件，塞到嘴裏。竭力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去。
必須要吃下去。吃下去……反胃的感覺噎出了我的眼淚。全部的神經都集中在吞咽上。
子彈鑽進車廂，隻聽得四處乒乓的聲音。後邊立馬鑽出幾個洞。
車開了出去。槍聲密集地在後方響了起來。
我的肩膀突然像中了一拳一樣，一陣劇痛傳來。我歪倒在座位上。
吃下去,吃下去……
車突然一沉，歪了一歪。
”車胎爆了。”老楊喊。
此時，斜刺裏衝出幾個黑影。
老楊猛的一加油，人被撞開了。
車扭著衝下了斜坡。
槍聲稀了。
車艱難的前進著。
前方是窄窄的路。
衝過去，衝過去，就可以活下去。
陽光灑在路上，在樹蔭下織出了稀稀落落的圖案。
生，是那麼美。
前方的路上，橫著一輛車。
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老楊把車停了下來。
我倒在座位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那個陌生的麵孔倒在我身邊。我摸索著，去拉他手裏的文件。手裏空了。他吃完了。我把最後一點紙塞進嘴裏。
左邊，懸崖。右邊，山坡。
前邊,堵截。
後邊……
老楊冷笑了一下。
”抱住頭。“他的聲音有些虛弱。
一陣天眩地轉，無邊的黑暗向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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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
身體異乎尋常的輕，似乎從沒這麼輕巧過，隨時可從地麵上跳起來。
前方傳來一點光亮，越來越亮，逼得我不得不用手掌遮住眼睛。一會，光亮暗淡了下來。一個身影立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