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間的一支箭,能不能斬殺妖?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一旦一隻妖的內丹沒了,那他便會魂飛魄散。
若我青持,成了千百年間第一隻被箭隨隨便便就射死的妖,那豈不成了六界八荒莫大的笑話。
索性,我沒死。
我意識不清明的時候,恍惚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傳入我的身體內。
許久後,我意識略微清明了,睜開眼一看,映入眼簾的卻是兩隻翹起來的羊角小辮兒。
羊角小辮兒的主人有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那雙眼睛見得我醒了,亮了一亮,隨後羊角小辮兒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間。
我聽見羊角小辮兒奶聲奶氣的聲音:“阿娘,大姐姐醒了!”
屋外傳來不算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房間的門簾就被掀開了,門口立著一個很美麗的婦人,她身後的小羊角辮扯住她的衣角露出半個頭,怯生生地望著我。
那婦人走到我身邊,細細打量了我一會,溫言笑道:“姑娘,你終於醒了,你已睡了三日了,若是再不醒,我也拿你沒法子了。”
我隻靜靜的回望著她,沒有說話。
這婦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看樣子,是羊角小辮兒的生母。她長得很美,膚白明眸,發用木簪琯了一個圈,柔柔流落幾絲碎發。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很溫和的氣質,歲月似乎很厚待她,粗布劣衫無法遮擋她身上那種淡淡流轉的光芒,她身上有人世煙火的味道,卻又與那些個整日被柴米油鹽浸泡的普通女子不同。
若說霓裳是我見過最美的妖,那麵前這位,便是我見過最美的人。霓裳的美是驚豔,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那一點朱砂,而她的美是柔柔的,一眼就讓人覺著很舒適,像黑夜裏不滅的一盞燈。
但真正使我沉默的,是我從她身上感知到了靈力流動。
之前說了,她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她的確是人,但人怎麼會有靈力?
她見我不答話,眉上多了一點擔憂:“姑娘怎麼不講話?莫不是傷得很重,連話都不能說了嗎?”
我搖了搖頭,開口道:“是你救了我?”
她很溫和的笑了:“前些日子我去河邊洗衣,恰巧碰見你暈在那裏,當時你渾身是血,我以為你活不成了,但好在多留了個心眼,這才將你帶回來了,可見姑娘命不該絕,是有福分之人。”
“你是何人?”
“我叫阿麗娜。”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你的名字。”我直直盯著她的眼睛說,因為我知曉,妖一旦受了很重的外傷,便無法維持人形,我那時已昏迷過去,想必她見到的隻是一隻白鶴而已,一個普通人,怎會去管一隻鶴的生死?
她愣了愣,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她轉頭對小羊角辮兒道:“蘭瑪,你去屋外頭玩吧,阿娘和大姐姐說會話。”
小羊角辮兒聽話的點點頭,又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噢對了,她不叫小羊角辮兒,而是叫蘭瑪來著。
阿麗娜見小蘭瑪出去了,方對我道:“姑娘不必驚慌,我自知你不是凡人,因為我以前同你是一樣的。”
我有些迷茫:“你說什麼?什麼一樣?”
她彎起嘴角,很平淡地道:“我同姑娘一樣,是妖。”
我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再用靈力去探了探,可探到的,確實是一具肉體凡胎。
“你是在編話眶我麼?你明明不是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