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港飛到約翰內斯堡的奧利弗坦博國際機場要十多個小時,陳媛上了飛機就開始睡覺,把整個人都藏在毯子裏,空姐送來的東西不管是水還是飯都沒有動。陳媛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其實並沒有睡著,腦袋很混亂,好的壞的摻雜在一起,完全思考不了東西,也靜不下來。
“女士您好,我們的飛機已經降落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空姐溫柔地拉開毛毯的一角,就看見臉色蒼白陳媛,眼眶猩紅,唇色蒼白。
“女士?”
見陳媛的狀態實在太差,那樣子就像極度貧血的病人,空姐試探地開口再叫了她一聲,如果還是沒有回應要馬上叫急救車。
“我知道了,謝謝。”
陳媛動了動身子,保持這個動作十多個小時,感覺全身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疼得厲害,不過她倒是喜歡這種酸疼,因為身上疼的話,心上的疼就能少點。她看了一眼機艙外,外麵繁星閃爍,果然和梁帥帥說的一樣,很美。
陳媛甩了甩頭,打開了手機,接連不斷的提示音響起,各種消息頓時占滿了屏幕,陳媛找到孟翔的號碼,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其它什麼都不要說,告訴我梁帥帥在哪個醫院。”
陳媛怕孟翔又說什麼不好的消息,所以幹脆就不讓他說了。
“嫂子,現在太晚了,董事長找的人已經在機場等著你了,海關那邊也打好招呼了,要不你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明早再去吧,我明天晚上也能到。”
“哪個醫院?”
“嫂子,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哪個醫院!”
陳媛固執地堅持著,不論孟翔怎麼說她隻是不停地問梁帥帥在哪個醫院,孟翔拗不過她,隻能說了他在約翰內斯堡綜合醫院。
“好。”
陳媛再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掛掉電話,搜索約翰內斯堡綜合醫院的地址。
周釧一直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深一步淺一步走得快要跌倒,周釧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沒有上去扶她,陳媛現在的狀況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她,而且自己也答應孟翔不會讓陳媛知道自己也跟來約翰內斯堡,自己要做的就是遠遠的看好她,保護好她就好。
“陳小姐?”
來接機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看著他一身考究的西裝,應該是開普敦分公司管理層級別的人物,他也剛從開普敦機場飛到奧利弗坦博國際機場沒多久,一起飛過來的幾個人已經先去醫院了,他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陳媛,確保她的安全。
他還以為這麼多人裏,要找到陳媛應該會費點功夫,但陳媛那張比紙還白的臉在一堆人裏簡直不要太明顯,一眼就能認出來,和梁洺清發的照片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姑娘簡直判如兩人。
“您好!”
“您好,我是初陽開普敦分公司的總經理,梁朝陽。”
陳媛朝他點點頭,“麻煩直接去約翰內斯堡綜合醫院。”
陳媛說完直接大步往出口的地方走去,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給梁朝陽,陳媛知道梁朝陽開口要說的也是什麼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明天再去醫院之類的話。陳媛不想聽這些,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告訴他自己一定要立即去醫院的決心,她現在隻想馬上到梁帥帥身邊。
“好,那您在車上休息一下吧,從這裏到醫院大概要一個小時左右。”
“謝謝。”
陳媛一邊關車門一邊機械地回答,“對了能麻煩您給梁總打一個電話嗎,就告訴他我已經安全到了。”
“放心吧,剛剛我已經給他發過短信了。”
陳媛沒有再說一句話,一直望著車窗外,心跳得越來越快。
梁帥帥,終於,我離你越來越近了。
“陳小姐,小旭在六樓ICU,已經搶救過來了。”
“嗯。”
陳媛按下電梯六樓的按鈕,然後任由兩個藍眼睛的年輕護士給自己換無菌服,戴無菌帽,戴手套,等終於全副武裝,陳媛踏進了重症監護室。
約翰內斯堡綜合醫院有專門的VIP重症監護室,單獨一間,陳媛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床邊,才剛剛看到梁帥帥纏著厚厚紗布的左手,她的視線就完全模糊了。
以前她見到他的時候都是小跑著蹦進他懷裏,或者竄到他背上的,可今天她就連步子稍微重一點都不敢,她發現自己的腳就跟灌了鉛水一樣,根本抬不起來。
她毫不留情地又擰了自己一把,鑽心的疼痛讓眼睛漸漸變得清明,盡管眼眶還是血紅血紅的,但好歹能看清躺在床上的他了。
陳媛一直掐著自己的手,手臂都疼得麻木了才走到病床旁邊,他裸露著的胸膛上那血淋淋的紗布讓她的眼睛又紅了幾分。
他的臉被一個大大的呼吸罩遮去了一大半,可還是能看出有多慘白,他就靜靜地躺在那裏,胸口幾乎不見起伏,要不是儀器一直傳出均勻的滴滴聲,陳媛都不敢確定他是不是還在呼吸。
“梁帥帥——”
陳媛聲音小小的,好像是怕吵醒他一樣,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手上沾了一些已經幹掉的深紅色血漬。
“我來了……”
我終於來了,終於到你身邊了。
陳媛的眼淚就像不受控製一樣,一股一股的從眼眶裏飆出來,那張白得嚇人的小臉比他的好不到哪裏去。陳媛聲音嘶啞,有點像那種聲帶受損的人,聽起來很刺耳,有些恐怖。
“我都來了,你少睡一會好不好,你……”陳媛剛剛握上他沒有上受傷的右手,話都還沒說完,重症監護室裏的儀器突然淒厲的響起來,就像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她看著變成一條直線的儀器,撕裂著嗓子地大喊,“醫生!醫生!”
聽到陳媛的聲音,一個穿白大褂的白人醫生,搖著頭快步走了進來,看了看他的瞳孔,開始按壓官旭的胸口,每往下按一下,大團大團的血花直接冒了出來,染紅了紗布,染紅了床單。
她捂著嘴,看著他的血沾滿那個醫生的手掌,眼睛裏全是驚恐,整個人幾乎是倚在牆上才能不倒下去。不過幾秒鍾,幾個小護士拿著些陳媛不認識的東西走了進來,拉起了床邊上的簾子,其中一個人還開始攆人。
“Please/wait/outside,thanks!”
(請到外麵等待,謝謝配合。)
梁朝陽立馬過來扶住陳媛把她帶出了病房,她一雙大眼睛毫無神色,小手緊緊地攥著梁朝陽的西裝下擺,喃喃道,“我什麼都沒有碰到,為什麼會突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