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倪走下樓沒有看到人,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他們呢?”
傭人不知道她嘴裏的人指的是誰,便指了指大門口的方向,“喬先生和微微小姐在外麵,夫人和小小姐出去了,喬老先生在書房。”
陸瑾倪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光著腳就往外走。
院子裏春天的氣息很濃重,她卻感到有些涼意,她身上穿著睡衣,外麵隻披了一件長長的米色線衣,腳踩在鵝卵石上,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升腦袋,讓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遠遠的,看到喬治和唐微的身影,還有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她腳步頓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
兩道小小的聲音從邁巴赫上跳下來,而後高大健碩的男人從另一邊走了下來,馬上又被孩子纏上。
陸瑾倪隻看到他低著頭,沉聲說著什麼,那磁性的聲音和著孩子的歡笑聲傳了過來,她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變得有些悠遠。
邢穆深從下車便注意到了那扇門裏頭的女人,安靜木然地立著,視線落在孩子身上,好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能吸引到她。
光潔的雙足才在小路上,黑白分明,他的視線掠過,眉心便泛起了波瀾,隻是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邢穆深沒有停留多久,陸瑾倪也沒有走出來,一一和二二眼尖,看到了她便跑了進門,撲到了她身上!
“媽咪!”
“小調皮蛋,玩得這麼開心?”陸瑾倪穩穩接住他們,喬治和唐微也走了過來,神色寫滿了擔憂。
“我沒事。”陸瑾倪在他們開口說話就發話堵住了他們。
“媽咪,有看到門上哥哥和二二寫的小紙條嗎?有兩個字是二二寫的哦)7e”二二邀賞般開口,歪著小腦袋,甚是可愛。
一一努努嘴,“就寫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陸瑾倪一楞,小紙條?家裏隻顧著找人,哪裏會看到小紙條。
她笑了笑,卻是開口,“看到了,寫得很好。”
是夜。
家的氣氛有些怪異,喬老覺得愧對陸瑾倪,不是呆在書房就是在自己的臥房,管家來勸也不頂用。喬治這段時間都睡在客房,如今吵鬧聲就是從客房裏傳出來的。
陸瑾倪將一一和二二的門緊緊合上,正準備回房間,不想正好聽到喬斯瑜的聲音,“爸,如果我說,我不想你們離婚呢?”
“小瑜,現在是什麼狀況也看到了,你覺得我和你媽還有必要繼續呆在同一個屋簷嗎?”喬治麵對她,收斂了幾分怒火。
尤然冷嘲,“我就知道你會提出離婚,喬治,你早就這麼打算了!”
喬斯瑜緊緊盯著喬治,好像做了某種決定一樣,“爸,我去美國,前提是你們不準離婚。”
這話一出,客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許久,喬治咬著牙問道,“小瑜,你這是威脅我?!”
光州市的時候,醫生說了沒有在骨髓庫找到適合的供體,最好是親屬做一下骨髓配對……此次去美國帶上小瑜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喬治,你現在是對自己女兒凶嗎?你以前可是寵她寵的不得了!有了一個陸瑾倪,你就忘了這個女兒嗎?”尤然歇斯底裏,聲音很刺耳。
連喬斯瑜都受不了了,喚了一聲,聲音卻難掩苦澀,“媽,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我無所謂。”
“喬治,你看看你做的孽……”尤然還想說什麼,喬治卻猛地出聲打斷,“尤然,你說夠了沒有?!”
他對麵前這個一臉猙獰的女人感到很厭惡,但是當著喬斯瑜的麵卻沒有說什麼。
陸瑾倪聽到了室內一片沉默,頓了一會兒,她沒有再聽下去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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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陸瑾倪約了邢穆深。她和喬治說了,推遲出國的時間,這段時間她的病情也很穩定,所以喬治便答應了。
那是一家光線很足的咖啡館。
她就坐在窗口的位置上,邢穆深一進門就看到了她越加纖細的身影,眉間不由得就泛起了褶皺,長腿跨了過去。
十幾天沒見,她臉色好像好了很多,隻是身上褪下了大衣,越發瘦削了,小小的臉上帶著淺色的口罩,遠遠見到男人走近,她便伸手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她的目光落在邢穆深如同鐫刻過的深邃五官,眸光微閃,轉瞬那道光又寂滅下來。
邢穆深自然地在她對麵落座,視線掃過她放置在桌上交纏的雙手,青蔥般纖細白淨,細細的血管都能清晰看到。
陸瑾倪張了張口,看著他冷峻的麵容,竟一時無言。
她本來想好了的台詞,如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邢穆深臉上依舊是淡漠的表情,眸光冷冷的,他向服務員招了招手,自己點了一杯咖啡,幫她叫了一杯熱奶茶,最後目光才固定在她臉上,嗓音毫無起伏,“想說什麼?”
他本來想著,可以冷嘲熱諷一番,但是看到她這樣子,聲音卻在不覺中降低了很多。
他低眸,掩飾眼裏的波動的情緒,沒有人看到,他置在桌子邊緣的手變得有些僵硬。
陸瑾倪亦是不敢對上他深幽的目光,恰好服務員端來了她的奶茶,她伸手接過,雙手緊緊握著杯子,一股暖流從手掌心直達心髒,“如果你想要的話,孩子的撫養權會轉到你這邊。”
邢穆深設想過很多遍,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但是卻沒有一種是猜對的。
孩子的撫養權,她之前一直爭取的,如今卻輕易提出轉給了他……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砰——”桌子被錘擊,桌上裝飾的玻璃花瓶猛地震動。
“啪——”陸瑾倪身體一震,杯子摔落地上,熱乎乎的奶茶濺了一地,白色的單鞋上也沾著點點褐色痕跡。
兩人怪異的氣氛已經引來了旁邊人驚訝的母目光,但是身為主角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服務員趕緊上前來,陸瑾倪搖手說沒事,那服務員見此,匆匆掃了地麵又離去了。
陸瑾倪這才抬頭看向對麵一身疏遠隔離氣息的男人,她忽然勾了一下唇,不經意般開口,“還是你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