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驚晟吸了口,煙霧忽然渡到萬姐臉上,一團白白的霧氣散開,融化在空氣中,“很眼生。”
萬姐知道他問我,她扯著我手臂到他眼前,“程歡,陳紅手底下的,不紅,但資質好,我猜晟哥喜歡。”
我一怔,聽她話口似乎不是真的讓我上來陪個女客,而是另有隱情。這圈子風雲莫測,有多少人爬上去就有多少人滾下來,稍不留神葬身魚腹屍骨無存。一方麵要防著所謂權勢和黑暗,另一方麵也要防著眼前這些人,看著親切無比,拉著你手說長道短,一旦觸及了彼此利益,哪怕隻是搶個男人,都會瞬間露出猙獰的真麵目,讓人暗箭難躲。
傅驚晟聽萬姐說完,他眉目一凜,笑著說了聲有心。他牙齒叼住煙卷錯開手,去拆解腕上的表帶,大約覺得太緊勒得慌,他解開又重新係上,我看清楚那是江詩丹頓,和周逸辭的百達翡麗都是手表中的皇。
那年頭幹夜場可是真賺錢,錢也值錢,錢就跟水兒一樣,源源不斷的流入腰包裏。
周逸辭手裏的場所挺多,一個比一個賺錢,正兒八經的公司還有一個,在濱城商業街,他不指著那個,就為了讓自己的商人身份能得到市場信服而已。
他光房產就有十幾套,那點錢對他而言就是灑灑水,他喜好結交仕友,往外送了不少好處,目的是很多場麵上的事提前透個口風,所以不管別的場所怎麼顛沛流離跌宕起伏,江北場所戳得穩穩的,誰也撼動不了,一直都是最大的一條漏網之魚。
上麵都清楚,可沒轍,明裏暗裏的突擊也搞了很多次,每次都铩羽而歸,死活抓不住把柄,他們背地裏都說周逸辭和傅驚晟是泥鰍,滑得要命,好不容易碰到了尾巴,扭來扭去又跑了,一點刺兒都沒有,勾都勾不住。
傅驚晟天天和顏悅色,和誰都談笑風生,但他最陰,一點錯都逮不著,那雙眼睛啊,跟他媽裝了雷達似的,對方還沒開口,他八百句都提前等著了。
而周逸辭是靠著自己的城府混到今天,他少言寡語,不喜應酬,垂著眼眸看透十麵埋伏,逢源和布局的手段尤為出色。
這兩個人坐鎮江北,簡直成了肅清最棘手的眼中釘,非但一點套路用不上,還會被悄無聲息的反套路。
周逸辭人脈高了他們好幾級,就算有聰明的察覺到,好歹要留個麵子。
“還有安排嗎。”
傅驚晟盯著自己表殼漫不經心問萬姐,萬姐說沒有,剩下都是您的時間。
我更嚇了一跳,陪酒陪聊行,別的可不行,客人我能躲,大不了挨一巴掌,該給的錢一分不能少。可傅驚晟真要怎樣我拒絕不了,這場所他是天,是王法,是刀。周逸辭要知道我被他養期間還被其他男人睡了,非活劈了我不可,他們倆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帽子戴得,他能咽下這口氣嗎,我肯定成為他撒火的犧牲品,我還沒活夠呢。
我轉身想要走,我隻要朝樓底下喊一嗓子,經理肯定能聽到,但我又一想,傅驚晟身份擺在這裏,她還能和老板嗆聲嗎。
我原本已經背過身去,又緩慢轉了回來,傅驚晟猜出我動機,又為何放棄,他將涼薄而犀利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眼底看不出是惱是笑,是厭是毒。
我被他精銳神色逼射得身體一顫,下意識捏緊了拳。
他一字不吭,轉身朝他來的方向走回去,萬姐推搡了我一把,“晟哥找你談話,他能賞識是你福氣,場所他是大拿,你想拒絕就拒絕?”
我站著沒動,她特恨鐵不成鋼抓了我頭發一下,差點把我扯過去,“晟哥看不上你,你以為你天仙?這好事是你撿了便宜。”
她說完狠狠推了我一把,將我朝前推了一米多,差點撲倒在地上,我當時都恨不得把我跟周逸辭的關係告訴她,看能不能讓傅驚晟和萬姐放棄對我下手的意圖。我不理解怎麼找到我頭上,場所比我出色的小姐太多了,我除了臉蛋說得過去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實在沒有吸引他們的東西。
我猶豫很久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不到萬不得已,我自己抖落出這個秘密搞不好還著了別人的道兒。
辦公室的門開著,門在光線的照耀下灑下一半陰影,我踩上去,空蕩蕩硬梆梆的。傅驚晟沉默坐在桌後的大班椅上,窗紗合著,月色被燈光衝擊變得十分淺淡模糊。
他反手擰開台燈,屋裏原本就開著燈,再點一盞,顯得特別明亮刺眼,他就坐在最刺目的深處,我問他能不能關上一盞,他說這是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