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仇舊恨(2 / 2)

琵琶聲正彈奏到高峰處忽然終止,斷得十分倉促,我轉身去看,女孩從椅子上站起來,低垂著頭,她麵前站著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男人背影輪廓和周逸辭有兩三分相似,他穿著一身琥珀色西裝,這顏色我在街上就從沒見到過,白人穿顯胖,黑人穿顯髒,可他穿得絲毫不輕挑不突兀,似乎身材出眾的男人穿什麼都不會醜。

“誰讓你過來的。”

女孩不知所措,隻倉皇沉默著。

“不知道周總厭倦吃飯時有陌生人打擾嗎。這麼不懂事,誰調教得你。”

女孩更加害怕,她對周逸辭鞠躬說抱歉,並不了解您的習慣。

男人仍舊背對我們,他直挺起脊背,單手插在口袋裏,默不作聲等周逸辭開口。

兩個男人陷入僵持般的死寂,女孩急得臉色發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審判是什麼,我看周逸辭臉色沒有氣憤的苗頭,我起身走過去,握了握女孩的手,“你先離開,這邊沒事,周先生不怪罪。”

女孩如獲特赦,連連朝我鞠躬道謝,抱著琵琶從牆角疾步離開。

我很驚訝這個忽然竄出的男人是什麼身份,似乎是直接奔著周逸辭來的,我站在桌角不知該怎樣打破這份僵局,男人主動側過身體,目光定格在周逸辭頭頂,“吃得好嗎。”

後者慢條斯理將最後一口蔬菜咀嚼完咽下,又喝了口飲料,才開口回答他說,“你自己飯莊裏菜的味道,你不清楚嗎。”

男人笑著說,“你嘴巴這麼叼,再好的菜到你麵前我也沒有底。”

周逸辭用方帕擦拭唇角,沒再理他,男人目光移到我臉上,盯著我看了片刻,眼底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怎麼白小姐變了模樣。”

我有點尷尬,其實我和白瑋傾容貌身形都相差很多,按說怎麼都認不成同一個人,我一聲不吭,隻等著周逸辭幫我解圍,男人仍舊不依不饒追問,“白小姐身體好點了嗎。”

我將頭垂得更低,試圖從他視線裏剝離開,周逸辭將方帕用力丟到煙灰缸裏,他抬頭看著男人皮笑肉不笑說,“穆總眼睛白內障嗎。”

男人將食指壓在燭芯上,把燭火按滅,我看到這一幕覺得皮膚火燒火燎的疼,他盯著黑色燭芯焚化後的一縷青煙,“逸辭,你不要惹火燒身。”

周逸辭臉上笑容收了收,變得十分陰沉,“穆總多管閑事了。”

被稱作穆先生的男人溫和笑著,端起桌上一隻空杯,他自斟了半杯酒,仰脖飲下,“知道你對我很大敵意。”

周逸辭將頭偏向窗外,手指剝開了兩顆紐扣,“是人不是人,也想要我的敵意嗎。”

這樣侮辱的話仍舊沒有激怒穆先生,他唇角勾笑,將剩下的一口酒對著地麵灑下,就像祭奠死人那種禮儀,“來日方長。”

他說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撂,最後看了周逸辭一眼,轉身離開。

周逸辭抿著嘴唇沒有半點反應,這個穆先生半路殺出來,與周逸辭似乎相識已久,彼此恩怨牽扯也多,大概有什麼新仇舊恨阻隔著,以致於見麵分外眼紅,冷漠煞氣。

我從包裏拿了把梳子和濕巾,起身對周逸辭說,“我去洗手間。”

他沒理會,兀自沉默著。

我繞過桌子拉住一名服務生詢問洗手間方向,他指給我一條通道,我和他道謝快步走過去,我並不是真的要方便,我看出周逸辭心情沒有剛開始好,我擔心他撒火在我身上,我暫時避開讓他自己消化,等他好一些再回去,不至於鬧得不歡而散。

那穆先生的臉在我眼前閃了幾下,他和周逸辭的對話也不斷在我耳畔回響,以致於我心不在焉,對著鏡子梳發時力道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頭皮刮下一撮頭發來,我疼得臉都扭變形,密密麻麻一層細汗從額頭滲出。

就在這時,門口位置忽然傳來男人的一聲悶笑,我下意識看過去,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卡在門檻上,人影並未暴露,我立刻退後半步,十分警惕對著那隻腳大喊,“誰?”

頭頂散開的燈光慘白,照得眼睛刺痛,我本能用手擋了一下,在我閉目的兩秒,男人身影晃進來,反手鎖上了門。

我透過指縫間認出他,是剛才的穆先生,他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了根煙叼在牙齒間點燃,他盯著鏡子裏無所適從的我,微微點頭說,“程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