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達風月山莊六層的宴賓廳,這裏的確大變樣,之前的攏紗全都撤換掉,變成了極其喜慶的紅紗,頭頂垂下的水晶燈穗是貨真價實的玉石雕琢而成,粉白兩色為主,奢華不高調,燈光噴出灼灼逼人華光璀璨,每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也都綴滿鮮花和盆栽,精致鮮麗。
廳內擺放了二十餘張屏風,最大兩扇印了我的相片,我自己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拍攝,背景在天台上,看角度是被人偷拍,我正拿著一隻杯子往雪堆上斟牛奶,一縷柔和的陽光斜斜灑在我臉上,像開出了一朵不凋零的花。
偷拍還拍得這麼自然唯美,除了喜好風雅的穆津霖我再也想不到別人了。
我偏頭看向他,又哎了聲,他瞥了我一眼,“什麼。”
我笑得特別得意,“還嘴硬不是特意為了我換的,這裏裏外外哪有原先的樣子啊。”
我伸出腳在他皮鞋尖兒上踩了一下,“呐,對你特有的感謝方式。”
穆津霖垂眸看著鋥亮的黑皮鞋上一抹灰塵,他似乎非常隱蔽的笑了下,不過他抬起頭時,臉上恢複了平靜。
穆錫海拉著我手走上最前麵的高台,有侍者過來將話筒扶正試了試音,然後對準他嘴唇,我站在旁邊看到底下迅速圍攏了很多人,而且大多是官宦和商戶,在濱城地位極高的精英,他們目光全都凝聚在我和穆稀海身上,尤其是對我的審視,我有些發怵,我下意識看前排的周逸辭,他也正看我,他沒有對我說什麼,隻是微微勾了勾唇,那樣美好的一笑,讓我神奇的平和了許多。
穆錫海對所有人介紹我說,“三太太,程歡。”
我微笑和所有人頷首示意,麵對他們的目光審視,無論是探究質疑還是豔羨鄙棄,全部坦然接受。然而在我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掌心早已一片濡濕。人這輩子還真有意思,從吃不飽飯到山珍海味,從穿不起衣到綾羅綢緞。永遠都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誰能想到曾經那麼卑微的小姐會站在這座城市享有最高權力的男人身邊呢。
穆錫海握著我的手,他用手指將我掌心內的汗漬抹去,對底下人說,“我一生除了生下長子津霖的正室夫人,還有五位偏房,其中一位是故去的前二太太,生下幼子逸辭。我這輩子十分風光,兩個兒子也優秀,但遺憾是我知道自己情場口碑並不好,到了人生末段隻想安分下來,從今開始好好疼愛三太太,不再讓自己辜負的女人裏,多添上一筆。”
這番話說的非常誠懇,似乎穆錫海動了真心,不打算再風流下去,穆津霖與周逸辭麵無表情,顯然聽多了麻木了,也不認為他能真的收斂自己對待美色的貪婪停止納妾。而穆錫海最後那句好好疼愛三太太,讓人群裏異常明豔奪目的齊良莠臉色沉了沉,精致的麵龐有些猙獰。
穆錫海致辭後向所有到場賓客表示了感謝,又問我要說什麼嗎,我搖頭,他將話筒遞給穆津霖,他上去的同時,我挽著穆錫海下來,擦肩而過他在我耳邊小聲說了句,“笑得真難看,像豬一樣。”
要不是底下人正注視著,我不能為所欲為,我一定會狠狠踩他一腳。
在穆津霖致辭後,周逸辭隻上去簡單說了兩句,為了防止被外人揣測中途認祖歸宗的他與父親和新繼母不和,他講話時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聲音也格外柔和,正因為這點平時見不到的反常,他人氣特別旺,底下女眷看到他時眼睛都在放光。
我記得何曼跟我說過,包房裏原先有人議論,說穆錫海長子是個gay,要不就是那玩意兒挺起不來,連弟弟都在婚姻圍城裏廝殺了七年,他奔四的人還沒娶老婆,而且一點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