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率先一步坐進車裏,故意給他侄女留出空間來,吳助理也不好在原地守著,他點了根煙避到人行道下,背對著吸煙。
周逸辭看不出是否不耐煩,他麵容非常平靜儒雅,那個女人興致很高,不斷發出笑聲,一直傳到我所在的位置,我隱約聽到她在講述一部美國殺人影片。一般嬌生慣養的女人對生死都很諱莫如深,也不太能接受血腥場麵,她大約聽了杜太太的話,非常認真惡補了這些東西,為了找點話題聊,女兒家的情情愛愛多愁善感和男人聊不到一起去,周逸辭那種骨子裏蘊含著變態的強勢男人,聊殺人血腥最合適不過。
顯然這條路走得很精妙,相比其他話題周逸辭的確略感興趣,他也在配合她聊著,我掃了一眼坐在車裏的杜老板,隔著半扇落下的車窗,我看到他非常胸有成竹注視著,似乎對於將侄女嫁給穆家勢在必得。
白宏武為了保住女兒周太太的身份,也在利用他唯一的優勢牽連著周逸辭,那單合約除了白宏武誰也放不了水,周逸辭非常渴望得到,所以到底白瑋傾會不會成為下堂婦,幾率也不是很大,這些已經在蠢蠢欲動手段百出的人,很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鬧出一場倒貼還失敗的醜聞笑柄。
杜老板的侄女一直說到周逸辭開始抬腕看手表,流露出趕時間的意思才罷休,可她仍舊沒有幹脆離開,而是非常主動和他約下一次見麵,周逸辭在心裏估摸行程,遲遲沒有開口,我緩慢走過去,高跟鞋在石灰地上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杜老板的侄女先聽到聲音回頭看,與此同時周逸辭也眯起眼睛鎖定我,杜老板從車中再次下來,他朝我打招呼,我與他握了握手,對他侄女微笑說,“杜小姐不冷嗎,站在風口說了這麼久。”
她有些驚訝,“您怎麼知道?”
我指了指風月山莊,“我帶著朋友到津霖的山莊吃飯。”
她恍然大悟,她偷偷看了眼周逸辭,他手插在口袋裏正垂眸看著地麵,不知怎麼那麼巧,他和杜小姐站在這裏談了那麼久,影子都沒有纏到一起過,我剛來就和他重疊到一起,不論是月光還是燈光,都剛好糾纏著。
氣氛因為我的到來有些僵滯,杜小姐也沒剛才那麼活潑了,她拘束很多,杜老板笑著問我,“穆兄前天晚上喝多,身體沒什麼大礙吧。”
我說,“有勞杜老板惦記,老爺平時注重養生,體魄健壯,睡了一晚上轉天就好了。”
“我還擔心他這把年紀喝醉傷身,既然他好那我就放心了。”杜老板說完半開玩笑,“如果穆兄身體出了差池,我倒不擔心二太太,三太太這麼嬌俏的年紀正是想要丈夫疼愛的時候,恐怕要在心裏埋怨我了。”
我臉上得體的笑容收了收,沒再搭理他。杜老板說話沒什麼分寸,喝點酒碰見熟人滿口黃段子,生日宴晚上我就瞧出來了,我還在場呢他直接提早已故去的二太太,這不隻是打我的臉,更是對逝者的極大不敬,穆錫海當著周逸辭都極少提及他母親,一個外人拎出來就說,實在有點沒溜兒。
杜老板見我臉色有些發沉,知道剛才過火了,他訕訕笑了聲沒再久留,招呼他侄女一起上車。杜小姐非常不舍,似乎對今晚的接觸意猶未盡,她坐在車裏還扒著窗子看周逸辭,並不故作矜持忌諱我也在場,周逸辭和她說了聲再見,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問下次什麼時候見,可她還沒來得及戰勝自己的羞澀,車已經緩慢開動,很快隱匿消失於車水馬龍的十字街頭。
周逸辭沉默不語,他從口袋內摸出煙盒,從裏頭抽出一根叼在牙齒間咬住,他摸了摸身上沒找到打火機,他叫來吳助理,後者過來將打火機遞給他,不過我先他一步奪了過去,周逸辭伸在半空的手什麼都沒拿到。
我偏頭看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舉起來按壓開關,一簇淡藍色的火苗倏地一下躥升出去,險些燒到我手指,我和他隔著猛烈的火光四目相視,這樣的光暈將他那張臉龐也映襯得非常溫暖,我小聲說,“我還沒給你點過煙。”
他舌尖抵在煙蒂頭上,輕輕蠕動了一下,這樣的動作讓我忽然間想起那晚他吻我的樣子,專注又迷人,性感而狂野,隻看他一眼我就能忽略掉身體的快感,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那樣闊別如潮水般的拍打使我手微微顫了顫,火苗搖晃中他將煙尾架在上麵,深深吸了一口,“躲在暗處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