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肚子怨氣從市場回來,管家和曹媽提著食物沒我走得快,到門口時我怒氣衝衝抬腿踢門,砰地一下巨響,剛好一個保姆從玄關經過去餐廳,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僵著身子臉都白了。
我對她視若無睹,從她旁邊走過要上樓,她在我身後叫住我,“三太太。”
我停下回頭看她,“有事嗎。”
“您嚐嚐這鴨子。”
我蹙眉看她手上端著的托盤,裏頭放著一隻金黃色酥皮的肥鴨子,用紙包裹住,裸露出鴨上身位,還冒著一絲熱氣。
我問她是老爺買的嗎,她說不是,是大少爺早晨出去買回來的。
這下我驚住了,穆津霖是素食主義,他倒是經常會吃點魚蝦,不過牛羊豬雞這些葷腥一概不沾,他有比較嚴重的心理潔癖,受不了帶著白色油狀的脂肪類東西,所以他會買來一隻鴨子,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保姆在我愣怔中舉了舉那個盤子,“大少爺吩咐把醉酒鴨切片灑蔥絲兒送給三太太吃。”
原來是醉酒鴨。
我腦子裏轟然一炸,漫天白光。
我上個月第一次到穆家,穆錫海坐在沙發上問我喜歡吃什麼,我當時很抵觸他,強顏歡笑提了句愛吃醉酒鴨,我的確愛吃,可我沒想到穆津霖竟然不動聲色記住了我隨口一句話,連穆錫海都沒專程為我買過。
我盯著保姆手上十分誘人鮮黃的脆皮鴨子,忍不住走過去將包裹的黃紙鋪開,低下頭嗅了嗅味道,果然是最正宗的那家十裏樓燒製,酒香從肉裏頭散開,撕下一條兒酥酥脆糯,從鴨子到陳酒,都是上好的東西。
我咽了口唾沫,很久沒吃過了,從琪琪死後我就沒再嚐過,周逸辭不吃雞鴨,別的東西他都吃,他不吃的我從來不碰,他愛吃的即便我討厭也會逼著自己嚐試。
我忽然間發現自己似乎丟失掉很多熟悉的東西,我不斷強求自己把他的喜怒哀樂當作信仰,卻迷失了我原本的喜好。
我從保姆手裏接過盤子,忍不住有點想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曆太多,哪怕一點小事都能被感動到。
其實穆津霖這人沒他看上去那麼欠,他很沉穩心細,就是做事說話有點隨心所欲,也經常惡意給我挖坑,嘴巴毒得像淬了敵敵畏,但不能否認他是個好男人,心地沒壞到極致,至少沒威脅他利益的人不至於下狠手,和周逸辭的趕盡殺絕麵冷心冷完全不同。
我吃了那隻鴨子,撐得都站不起來了,保姆在我旁邊看到目瞪口呆,她詢問我是不是早餐不合口味,需不需要明天單獨為我做一份,我擦了擦嘴巴說一切照舊。
我從餐廳上樓,經過穆津霖房門外,忽然聽到裏頭傳來一陣很怪異的聲音,除了粗重的喘息外,還有一絲低低的沙啞的嗚咽,像是…在做那種事情發出的聲音。
我腳下不由自主停頓,身體像被釘住了一樣,我距離那扇門隻有不到五十厘米,門敞開了一條極其狹窄的縫隙,透過那條縫隙我看到穆津霖修長的雙腿裸露著,他正側對門口站立,腿部線條繃得筆直,時不時伴隨一陣劇烈的抽搐,他正麵對著的應該是床鋪,我腦海裏閃過一個男女重疊的姿勢,恰好就是這樣的。
我捂住嘴巴愣住,穆津霖不是獨身嗎,他房裏女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齊良莠和穆錫海回來沒有,我擔心被她看到借此小題大做,穆錫海雖然自己風流,但他對兩個兒子的私生活卻幹涉頗多,要求他們清白規矩,我畢竟還白吃了穆津霖一隻鴨子,吃人嘴短,我好歹幫他一把就當還禮了。
我故意對準門咳嗽了一聲,穆津霖抽搐的姿勢立刻止住,他隨即看向門口,“誰在。”